沈斯年结结实实地苦笑了一声:“宁姑娘,这才是我挑选寿礼时最为头疼的地方。我们沈家是诗书传家,我那位姑姑从小也是跟着家里的先生学了不少典籍经义,虽与那些金榜题名的才子无法相提并论,但至少也算是粗通文墨。可容我说句不敬的,姑姑最喜欢的,还是舞刀弄枪……”
宁维则一下子就知道了沈斯年的难处。若是按着沈家的家风,正常来说寻些手稿、孤本之类的送去就好。可沈斯年这位姑姑不走寻常路,偏生喜欢那些刺激的玩意。而且,她又嫁到了大户人家。若是合着她的心意往后院送些刀枪剑戟,夫家必定不喜。可若是送些书画,又没了为她本人庆生的意义。
宁维则同情地打量了沈斯年一眼,脑子里却在浮想联翩——一位女装版的沈斯年,穿着一套紧身红衣,英姿飒爽地拎着大刀在院子里横劈竖砍。
嗯,为什么突然还觉得挺带感的?
趁着沈斯年没反应过来,宁维则赶紧把这个想法赶跑,正经地对着沈斯年问道:“那你姑姑,可有子嗣?”
“有的,膝下一子,今年六岁,极为聪慧。”
“母子关系如何呢,方便说吗?”
沈斯年点点头,眼底里羡慕的神色稍纵即逝:“姑姑对弟弟极好,常带着弟弟一块玩耍。弟弟刚四岁的时候,姑姑就特意给他弄了匹品相极好的矮马。平日里姑姑若是无事,也常常带着弟弟去园子里玩,放风筝、钓鱼,几乎是把能玩的都玩遍了。”
宁维则心下了然,在前世能玩到一起的亲子关系就不多见,没想到来了端朝反倒见识了。
看来这次的礼物,应该挑那种新奇的“玩具”,而且最好是老少皆宜的。
不知道一会在拍卖台上能不能发现什么。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宁维则脑子里倒也还装着不少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小玩意儿……
拍卖台已经清理妥当,山羊胡又一次登台敲响了铜锣:“诸位,诸位!刚才见识过了含星的风采,想必大家已是大饱眼福。那接下来,咱们的拍卖会继续进行,有请下一件拍品入场!”
后面的拍品倒也真不少,什么南洋挖出来的鸟化石、某种火器的制造图纸,甚至还有两头活的长颈鹿……
可宁维则看了一圈,勉强能算作寿礼来用的只有两件。
一件是前朝木作大师俞志华所制的紫檀百宝嵌福寿扇屏,屏身显扇面形状,嵌的是一块特殊的石板。石板上是天然纹理,自然生成了类似“福寿”二字的样式,显得像是天赐福寿之之意,兆头极好。屏风底座雕的是如意云头抱鼓蕖花安站牙。
另一件,说是一件,其实是一对彩绘童子献寿双耳瓷瓶。麒麟阁也鉴定过,乃百年前陶瓷大师凌远亲手烧制。只是陶瓷这个品类宁维则并不懂,看上去这也就是个摆件,并不好玩。
直到麒麟会最后一件拍品从台上撤下去,沈斯年和宁维则的反应一样,都在默默摇头叹息。
确实不合适。要是勉强送倒也不是不行,礼数是够了,价值也是不菲,但肯定是达不到让宸妃娘娘开心的目的了。
看着山羊胡站在拍卖台上,恭送众人离开的动作后,沈斯年又伸出右手,食指微屈,用指节揉了揉眉心。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来,诚恳又略带疲倦地看着宁维则:“劳烦宁姑娘陪着看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收获。看来我还是得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对沈斯年来说,宁维则的长线价值更大,只不过认识时间不长,短期内倒也没必要再强行维护关系。有着韩经纶这条线,沈斯年不担心宁维则会跑掉。加上他没有买到合适的寿礼,心绪不佳,竟是连送都不打算送,只是简单客套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