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维则没有正面回答:“炉子会爆炸的事情,提前告诉丁叔叔了吗?”
赵安歌眼睑半垂,发出了深深的叹息:“不曾告诉他。”
“还有后来,从酿酒坊出来遇到的暗箭,其实也是你逼着顾家动手的信号吧?”宁维则的声音越发平静。
赵安歌苦笑:“你怎么这么聪明……”
“赵公子,你先放手。”宁维则的怒意更甚,头脑反而倍加清醒。
赵安歌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双臂还是如同铁箍般紧紧禁锢着宁维则。
宁维则无可奈何,低下头来,在赵安歌的手臂上猛地咬了下去。
赵安歌吃痛,手臂条件反射地松了松,才反应过来想要再次抱紧她。可宁维则早就估算好了他的反应,趁着他松开的那一刹那,猛然下蹲,从他的怀抱中逃了开去。
跑出了两步之后,宁维则才转过身来正对着赵安歌,眼眸中氤氲着水雾,不但不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反倒更显得意志坚定。
她静静与他对望。
良久,她才先开了口:“赵公子,你最先考虑的是朝廷,是家国,是亿万黎民百姓。用爆炸的手段引蛇出洞,我不怪你。”
赵安歌琥珀色的眸子深了深。
她这话的意思,是原谅自己了吗?
宁维则的嗓子越发干哑:“若是你提前与我商量过,我想,我会愿意陪你演这出戏。”
“下次,我定会提前跟你商量。”赵安歌斩钉截铁地回应了宁维则的话,说完觉得不太对劲,又急急换了说法:“不对,维则,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宁维则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泛起了笑意,像是空寂的白墙上突然盛开了一丛蔷薇。
赵安歌心底也泛起了汹涌的喜悦。
她笑了,想必就是原谅我了。
“维则!”赵安歌往前上了一步,想要再次拥宁维则入怀。
宁维则随之后退了一步,带着笑摇了摇头,继续直视着赵安歌的眼睛:“不是这样的,赵公子。想要变革,就会有牺牲。我可以自愿选择为了变革而牺牲,但我不能接受别人替我来做这个牺牲的决定。”
赵安歌心底的喜意转瞬翻成了滔天的巨浪,时而将他卷在如山的浪间,时而又压入暗流涌动的海底。
他紧紧盯着宁维则。
只要她肯再说一个字,哪怕是嘴唇再翕动一次也好!
只要她有一点点表示,他也有机会认为她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她会原谅他!
可宁维则只是淡淡地笑着,一滴清澈的泪珠从她的面颊滑下。
那泪珠落在赵安歌的心上,霎时间化成了一场狂风骤雨,袭扰得他溃不成军。
二人就这样对望了许久,宁维则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她抬起手来,轻轻拭去了赵安歌脸上的泪痕,第一次对着赵安歌行了个福身礼。
“赵公子,承蒙关照,祝君,安好。”
话音落下,她毅然地转身离去,再也不看赵安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