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让他再次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妈妈，我是不是很好？”

何贝明媚一笑。

童贝贝欢快的跳跃起来：“来吧，妈妈，我要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他拉起何贝的手，何贝却岿然不动。

何贝摇了摇头。

童贝贝疑惑的看了眼何贝，又回头去看叶邵然。

他站在雨里，站在雾里，低着头，伫立在那座让他前半生陷入混乱与仇恨的墓碑前。

夏末的雨丝绵绵的细细的，针尖大小的雨滴落在他的镜框上，挡住了他的眼睛。

“妈妈，他又哭了。”

他明明没有掉眼泪，但是童贝贝还是听到了他哭泣的声音。他焦急的跑过去，他一边跑一边喊：“叶邵然！叶邵然！”

他想扑到他身上，让他的心停止下雨，但是他却扑了个空——他从叶邵然的身上直直的穿过去了。

童贝贝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半透明的，鬼魂一般。

叶邵然没有发现他，但是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摘掉眼镜，露出了一双空洞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只有他的秘书和保镖。

刚刚那丝独属于童贝贝的香气似乎是错觉。

他将镜片放进上衣口袋，又将手伸向老三，老三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锄头递给他，便默默的退后。

叶邵然一个人将那墓碑砸了。

那墓碑明明不大，却像是轰然倒塌，碎石乱飞。

他一锄头一锄头的刨下去，很快就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出了一个坑，里面埋着的是童乐生和自己生母的骨灰。

叶邵然弯下腰，掀开棺木，掏出那脏兮兮的童乐生的”骨灰盒，自嘲的笑了一声：“你说那是咱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长谈？你错了，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演讲罢了。不过我们两个人，确实可以好好谈一谈。哪怕你死了，哪怕我还活着。”

他精疲力竭的坐到地上，不顾满地泥泞：“童乐生，你知道什么是永恒吗？你以为你知道，其实你不知道。你以为是DNA不断地复制，是细胞不断地分裂，是携带了某种基因的生命不断地延续吗？不是。人会死，生命会死，种族也会死。地球会灭亡，太阳系会灭亡，整个宇宙都会灭亡，没有什么会永恒。”

“但是人死了以后，骨肉会腐烂，会滋养整个土地。植物会汲取更多的养分，结出更美味的果实，天上的鸟儿吃了它们，会飞得更高，更远。它们飞得更高更远，也会把种子带到更远的，风景更美的地方。”

“这才是生命的永恒，童乐生，这才是。不是自体的永生才是永恒，是不管人类灭绝，地球毁灭，宇宙爆炸，那些曾经存在于我们体内的元素，永远存在。”

“当我和童贝贝死去，我们会进入同一个焚尸炉，我们的骨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会让人把我们的骨灰撒入大海，顺着洋流，去往或者温暖，或者寒冷的地方。我们一定会被冲得四散而去，或者被鱼吃进肚子里，但是没关系，每次蒸腾而起的水汽，与空气中的尘埃结合，凝结的每一个水滴，都可能是我和他的重逢。”

“童乐生，你猜对了每一步。你猜对了我会爱他，猜对了我会恨他，也猜对了我想杀了他，更猜对了我会害死他。但你唯独没有猜对一件事，那就是——你高估了我的恨，也低估了我的爱。”

“我不像你，我不像你对何贝的恨消磨了你对他的爱，但是我对他的爱，足够让我忘记所有的恨。我想，他也是这样爱我的——他甚至，愿意为我生下一个小怪物。”

“他就是他，他就是童贝贝。他不是谁捏出来的夏娃，我也不需要什么该死的夏娃。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身世，他是谁的复制品，因为他就是我的童贝贝，我爱他，他爱我，谁都别想取代我们彼此的位置。”

叶邵然抓着那骨灰盒站起来，讽刺道：

“我不会成为你。因为我身体里流淌的另一半是妈妈的血，她恨死何贝了，怎么会去复制另一个何贝呢？”

“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我的母亲也是你的实验品？或许吧。”

叶邵然打开童乐生的骨灰盒，里面早已经凝结的如同黑色石头一样。

他将黑石头倒出来，随意的丢在地上。

“你连我的母亲，都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