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东头是菜市、肉市,西面是杂耍市、牲口市。肉市与杂耍市中间是脂粉市跟衣布市。时近中午,正是集市上熙熙攘攘最热闹的时候。
赵杉自穿越后,首次见到如此多的“古人”,恍惚间就如进了清装戏的拍摄基地,倍感新奇。
两人略略地在菜肉市看了看,就直奔专卖衣裳首饰的衣布市。黄雨娇在一个首饰摊前站住,挑拣起发钗来。
赵杉见她与女摊主甚熟,一边闲聊,一边砍价,便猜她是这个摊子的常客。
乡下集市的货摊上,自然没有什么名贵的饰物。那些钗环镯簪,都是些铝铜材质,款式也较老土。
赵杉翻捡了片刻,就没了兴趣,对黄雨娇说自己去别处转转,就穿过衣布市,进了杂耍市。因为杂耍艺人表演的节目过于寻常,那些舞蹈弄棒举缸顶碗的杂耍摊前,并没有多少看客。她稍稍看了会儿,便觉索然无味,转回头去寻黄雨娇。
两匹快马一阵风似的从集东头疾驰而来,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避之不及,受惊摔倒在地,婴儿哇哇大哭。马上的人铛啷啷扔下十几个铜钱,打马而去。赵杉被扬起的尘土眯了眼,暗骂一声:这指不定又是哪家老爷养的狗腿子。却听赶市的人议论纷纷:
“看那马腚上烙着的标记,像是石牛村王家的人。”
“可不是嘛,最近两个月,每回圩市都来。听说是来请人的。”
“请人?什么人能入得了王家叔侄那两对长在头顶上的天眼?”
“就是在古林社曾五公家做长工的马二啊。要说这马二先生也真是怪人,识文断字出口成章又会摆弄算盘,放着教师爷不做,却甘愿在一毛不拔的曾家喂猪放牛。”
这个王家指的是桂平县大地主王作新家,赵杉听阿妈徐氏说起过,那石牛村王家是小民百姓最得罪不起的人家,不单家有万贯资财,且与白道黑道都有勾连。当家人王作新这几年又办起了乡勇团练,是方圆百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这怪人马二先生却是第一次听说,心生好奇,就顺着那两匹马去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牲口市上贩牛卖马的并不多,主要是些等待雇主或买主“光顾”的卖力卖身者。卖力的多是些青壮年男子,他们或挑担或背篓,一张张灰灰土土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长年累月积聚定型的麻木茫然之神态。
卖身的则是青年妇女和孩童。妇女们多是垂头双膝跪地,膝盖下压着白纸,纸上写着她们姓氏年纪以及所开的价码。被卖的小孩们头插草标,都极安静地偎在父母长辈身边,看着他们与买主讨价还价,而后便像是售出的牲口般被买主拖拽着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