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叫声“不好”,赶紧一步跨进屋里,上前扶住她,只闻到一股冲鼻的腥气。让黄雨娇拿了灯烛来照,却见鲜血从阿乔的指缝间汩汩流将出来。赵杉但觉喉咙里一阵发紧,颤声叫道:“李大哥,快救人!”
李开芳却充耳不闻般,只站着动也不动。
阿乔长一声短一声的喘着气,断断续续言道:“我从未怨过你。是傅二,他早就对我有非分之心…你在县衙值夜,他常来敲门骚扰。有几次我都想跟你说,就怕你性急做下冲动的事才一直瞒着…今日他爬墙过来,想对我不轨。碰巧你们回来,他乘机躲了...我开门时,本想告诉你,看到他们,不想让你蒙羞,才没有讲…谁想傅二躲在屋外偷听了你们的话,就来勒逼我,要我从了他,不然就要去县里告发你…我没办法,只能敷衍他。却不想就被你认为是我跟他串通一气,要害你…”
李开芳听得赵杉呼唤,便已经意识到是自己抽刀时用力过猛伤到了阿乔。却因着傅二的话,铁硬起心肠不予理睬。如今听了她这般言语,正是悔愧难当,扑通跪在地上,将她抱着,大哭道:“是我平日里怠慢了你,现在又一念之差伤了你。我亏欠你太多……”
“不,我一直是你的…拖累。而今,我死了,你就放一把火走吧…去找你的兄弟们,做你的大事吧。”阿乔僵直的手从李开芳的脸上划过,闭上了眼睛。
赵杉伏在地上大哭,完全是小女儿姿态。她从未预料到,只因自己多余的疑心,让这个纯真贤良的弱女子死在了自己丈夫手里。黄雨娇则直直的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对李开芳说:“是我胡言乱语,害死了她,一命抵一命,你动手吧。”
李开芳不发一言,抱起阿乔进了正房。半刻钟后,他从屋里出来,去了厨房,又把傅二的尸体拖到了房里。接着,那房子就着起火来。李开芳提着两个包袱出来,把一个扔到赵杉跟前,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赵杉眼见得那火把整个屋子都要吞噬了,抹干了泪,拉起黄雨娇,拿起包袱跟了出去。
三个人来到灯火通明的县衙前,李开芳对赵杉说:“我把家里的银子都拿了来,在牢里使用,可保冯先生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会让一个弟兄引你们到客栈去住。”
赵杉见他神色语气似已平稳,点头致谢。
一个小牢子自衙中出来,看到李开芳惊讶问:“不是说今夜小弟值班,李大哥怎么又回来了?”
“我忽然想到大老爷吩咐过明天要审一个重犯,今夜还是我在这里吧,你回家去,顺便带我这两个兄弟去找家客栈歇宿。”李开芳说罢,大步进县衙去了。
小牢子将赵杉黄雨娇就近引去一家客栈。是夜,赵杉的心如烈油淋过般,受尽煎熬。只一天功夫,就有两个人间接因她受害。冯云山的命运与大势相连,其所受劫难尚可归结于该有的宿命使然,但阿乔的死却让她再次着实领教了何谓“吾不杀伯仁”。
第二日头昏脑涨的起来,去打水洗面,听到议论,说是昨夜县衙李牢头家进了盗贼,被女主人发现,与其争斗,引发了大火。两个人都被烧成了焦炭。赵杉不觉悒悒满怀,在心里不住的嗟叹。而黄雨娇一夜间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不再言语一声,只像个木头人般呆杵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