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难怪那个‘花头鸭’是有求必应,原来是登梯子上树——攀高枝儿啊。”黄雨娇也跟着出言戏谑。
赵杉听了她们的言语,登时羞恼交加气恨上涌,甩开她们的手,也再不顾什么前世今世,只管喝骂撒气:“遇事只会的他娘的添堵起哄,出了事,就知道他娘的撒蹄子开遛……我是上辈子造了哪门子孽,活该受他娘的连累……一对傻缺二货,这会子充什么预言家,都他娘的滚一边去!”
“二娇”是第一次受赵杉这般劈头盖脸的斥骂,见她蛾眉倒竖,面笼寒霜,是真的怒了,彼此对视一眼,小声叽咕着,讪讪地走了。
赵杉径直两步跨到树藤前,伸出两手在藤上乱扯,三五下就扯下一大片来,扔到地上,跺了两脚。愤懑酸楚的泪水随即喷涌而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阿妹”的呼唤,赵杉赶紧用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花,紧咬了两下突突乱跳的嘴唇,硬挤出了一丝笑来,循着声转过身去。
事后想来,那笑一定虚伪做作的可怕,因为唤她的赖氏见了她那张笑脸,报之的是满脸的惊色。
赖氏上前,握住赵杉的手,说既然她已认了父兄,那她们就是姑嫂了。她娘家只有数个兄弟,并没有姐妹。嫁进洪家十余年来,一直是服侍公婆,相夫教子。而今,有了她这个妹妹,总算是有个可以说些知心体己话的人。话说的句句都是真诚至极。
赵杉毫不怀疑她的诚意,因为数日间浮在她脸上的那种只有女人才可以看得出来的怨妒都不见了。而究其原因,赵杉猜测她之前也多半是有着跟“二娇”一样的看法。
毕竟,纵观洪秀全在赵杉身上这一步步煞费苦心的安排,很容易让人想到“金屋藏娇”而非“收认义妹”。而若从洪秀全“外来派”身份加上教主的现实地位去考虑,这“收认义妹”自然比“金屋藏娇”更体面也更得利。
想洪秀全著书立说,创立拜上帝会之初,若非在广东寻不到立锥之地,又如何会千里跋涉来此外省异乡。而拜上帝会能在不过须臾一载间做大,洗礼教徒盈千累万,最主要的便是得力于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等“本土派”实力人物的支持。而今,洪秀全再不是那个只会在梦里受人膜拜的“空头”教主,只是他所收的教徒,无一例外有着原始的归属。他若想坐稳教主大位,定是指靠不上他们。因而,他将目光瞄上了那个与杨、韦、石等多有交集,且与他们各方都没有实质亲缘关系的小女子。以她做联络感情的“传声筒”,融洽关系的“粘合剂”。
赵杉对照历史上日后洪秀全等人的作为,再把洪秀全收她为义妹的上述深层次动机一想,再看看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巨大的赖氏,心中的激愤跟不甘便消散大半。
她不是这出刚刚揭开序幕的历史大戏的导演或是编剧,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提前拿到剧本的助演。而她日后若要尽可能多的掌握自我命运,也只能依靠这个教主妹妹的身份了。
赵杉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对人对时局,这些实实在在影响她前途命运的事情上,因萧朝贵的指责而积聚的抑愤也就慢慢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