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娘说着说着,便哭成了个泪人。
赵杉绞尽脑汁想说几句宽解的话,却喉间哽咽,难出一语,只紧紧将她的手握着。忽然看到杨水娇的身子好像动了一下,急忙放开幼娘的手,蹲下身,在杨水娇惨白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杨水娇缓缓睁开眼皮,看到是赵杉,却就陡然双目大睁,已然变形的嘴角竟漾出笑来,颤巍巍的声音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他们都会…今天终于知道了,你…你的命实在是太..太硬了…”声音越来越微弱,两颗眼珠猛地大睁了一睁,就再一动不动了,紧握的右手也慢慢松开了。
赵杉双眸中又噙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里浮出在武宣县前街上与她初见时的情景:“男扮女装”的杨水娇手解着衣衫从她身边冲过,险些把她撞倒。却后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跑去...
“啪”一声响,打断了赵杉的回忆。一把短柄小凿子从杨水娇张开的手里掉出来,黄雨娇把凿子拿起来看了看,忽的由悲转惊,继而气恨交加道:“原来是她,是她凿漏了我们的船!怪不得她那天又是哭又是笑装可怜说那些话,就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使阴招下套,害你我的性命。我定要拿这个去诸王面前讨个说法。”
赵杉心中升腾起万般滋味,却是无关是非与情仇。她摇着头,低声喟叹道:“这场关乎天下大势的战局,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岂是她一个被爱恨裹挟的小女子所决定的。”从黄雨娇手里要过凿子,走到一棵隐蔽的树后,将那凿子用石头砸烂。
黄雨娇跟过去,气恨地跺脚质问道:“你如此替她掩饰,难道月娘跟颖娘两个就白死了?!”
赵杉道:“她恨的是我,要杀的也是我,才做了这凿船的勾当,但也正因此救了我们一命。至于月娘她们,就当是受我连累吧。”将眼角的泪花揩抹干净,道:“逝者已矣,再去计较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凿船的事就不要再向任何人提了。”
黄雨娇虽是不忿,没了证据,也只能数怨她了几句作罢。
秦日纲等人去了约一个时辰,河面上水浪翻腾,倾巢而出的太平军驾船乘舟破浪而来。舟船行至赵杉等人所在的迷魂林处停泊,一字排开,并船为桥。
五王率众弃舟登岸,齐至已然气绝的冯云山近前,无不满面悲戚,泪如雨下。
萧朝贵挥拳捶击着树桩,发狠立誓道:“今日纵是拼到血尽气竭,也定要活抓狗贼江忠源,将其剖腹摘心,以祭三兄及遇害升天的兄弟们。”
立誓罢,拔出腰刀,呼喝属下猛将林凤祥、李开芳集合军中精锐直奔下游水塘塆而去。
杨秀清命石达开带三千兵马,以树林为屏障,占住东岸,护卫天王及军中上下阖众眷属,径与韦昌辉督率其余军马往下游拼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