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亲手将白衣人扶起,道:“这降我受了。”又扭头对石达开道:“你亲自去传命,让将士们全部撤下。”
随着几声“吱吱嘎嘎”沉闷的开门声,在沉沉暮霭中,这场杀得昏天黑地的满城争夺战终告结束。
赵杉看着遍身血渍相拥欢呼的兵将们,忽然觉得头脑生疼,伸手在额上揉着,一面转身要走时,却听有人笑道:“天妹好计谋啊。”听是杨秀清的声音,忙屈膝为礼。
“你头疼?”杨秀清抬手在她面颊上蹭了一蹭,道:“不烫不烧,你这疼是因为脑仁用得多了。”
赵杉困乏得很,只想回去歇息,随口回道:“是站在风口里吹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睡吧,回去睡吧。”杨秀清摆摆手,却又像是自叹自语般道:“往后再也不用夜里摸黑赶路,风里雨里的奔东走西,每天都有安稳觉能睡了。”
赵杉想着回去便睡,可哪能便立时就有功夫睡。为犒赏制送旗子的小功臣梅姝,她与敏行做了搬桌子的菜。
梅姝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前,也不忙着吃喝,只先给她们大讲了一通给陈玉成等人送白旗,他们开始如何怒而不收,后来听了她的解释又如何如何的吃惊。
敏行一边往梅姝碗里夹着菜,一边向赵杉投去钦敬的目光,称赞道:“你们这十几个孩子救了数万人的性命呢。”
“我跟阿成他们真的救了那么多人?”梅姝诧异地放下碗筷,看着赵杉问。
赵杉用梳子给她梳着耳边的乱发,悠悠叹息道:“是啊。其中有一半都是跟你年纪一般大的孩子,他们乃至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从心里感激你们呢。”
“他们如果知道,旗子是殿下让送的,定然会更感激殿下。”梅姝说着,甜甜一笑,便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的将饭菜吃了个干净。吃罢了,却就眯着眼睛,以手托腮打起盹来。
“忙了一天,累坏了,带她去睡吧。”赵杉让敏行扶了梅姝去卧房睡觉,自己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前廊下,看着天上那一片时明时暗的银河,从最亮的那几颗星开始数起来。数到第八十七颗时,忽有一大片阴云过来,将那亮闪闪的星空覆盖住了。
敏行打发梅姝歇宿下回来,说外面寒得很,让赵杉回屋安歇。
赵杉扶椅站起来,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睡下后不久,就觉得筋酸骨疼,头胀鼻塞,一时又觉冷得打颤。坐起身去床尾,拎了两床被子压上,蜷着身子哆哆嗦嗦到半夜,又热将起来,全身如火炭般烫。想呼唤敏行她们去叫医生来看,又想着刚刚克下城池,各人都乏累得很,也不便夜里再去惊动他们的好梦,只能硬扛着。
第二日早上,敏行见她很晚都没有起床,进去看时,已是烧得翻身不能,话都说不出来。急忙去找医问药。
赵杉的这次发烧比那次在桂林城下的舟船里闹疟疾还要磨缠,连喝了一个礼拜的白虎汤,外加一日两次的针灸,方才把烧退了。因着连日少进饮食,却又勾引起了肠胃病,吃了李俊良配的六君子丸,又卧床五六日,才完全康复。
在她卧床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天王洪秀全下诏改江宁府为天京,定立为天国国都。二是天军接连攻克镇江、扬州。三是一路追击太平军而来的清军统帅向荣在天京城东紫金山扎营,建立江南大营;咸丰新任命的钦差大臣琦善率军围困扬州,建立江北大营。四是各王侯府邸、各衙署馆营开始选址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