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娇出言激他:“还怕给你把人放跑了不成?”
黄玉昆被激得无话可答,方才勉强应了,让狱卒们将张继庚从牢中提出,带去后堂。
张继庚昂首挺胸站在赵杉面前,一点也不像个“阶下囚”样子。赵杉见他面色红润,身上衣裤干净整洁,不见一丝污迹,就知他不但并未受丝毫皮肉之苦,还受到了特别关照。笑道:“这江南第一大才子之名果然非虚,在哪里都混得如鱼得水。”
“那也比不过你碧儿姑娘的兵行险着曲线迂回之术,单是白旗攻城那一手,张某就佩服之至。”张继庚冷笑着,两道纵贯脸颊的刀疤凸皱得更深,加上狰狞的五官,整张脸活像是个砸裂的核桃。
赵杉与之对视片刻,只觉阴寒阵阵,将头扭到一侧。
张继庚问:“你是如何想到用这悬联招对的雕虫小技来引诱我?又安知我定会中计呢?”
赵杉叹道:“计所谓计者,十之八九是计算猜度出来的,哪会一开始就有绝对把握。人生在世,容貌可毁,嗓音可哑,字迹也可以改,但志趣总难变。思量这悬联招对的法子引你现身,只因当年的才佳会上实在是胜之不武,想来你心中定也不服。”
张继庚的脸更皱得可怕,跌足长叹道:“只恨我舍弃得不够大不够绝,而终被你以此洞察人心之法识破。”又聚起两道睛光,盯视着赵杉,发出令人脊背发寒的笑声道:“你既对世态人心看得如此透彻,却反倒安然栖身于众寇穴匪巢,与众贼渠们称兄道妹,岂不是比我要可笑可叹百倍!”
赵杉心下抖颤,嘴里却镇定言道:“为贼为寇,岂在一时之名!汝为之效死命的清在关外初起时,又何尝未被呼之为跶为虏。”
张继庚紧接着她的话音问道:“那照你之远见,这发匪是必取天下之人了?”
见赵杉沉默无语,哈哈大笑道:“我自五岁开蒙,渔经猎史,秉烛达旦,苦读三十余载,岂当真会输于一妇人哉?”
笑罢,提笔写下两行工工整整的小楷,写罢,把笔往地上一掷,就再不发一言。
赵杉看那字,写的是:布十面埋伏,排九宫阵,摆八阵图,上七星坛,发六处兵,占五郡城,聚四方众,成一统。
与她所出上联对的是平仄有序,严丝合缝,且在抒情言志上明显更一筹。将纸张对折收在袖里,说:“此联若是放在当日才佳会上,小女子也必主动认输。”说完,再未做片刻停留,抬脚出屋。
黄玉昆见赵杉出来,迎上去,问:“他可再招出甚么?”
“正要劳动翼贵丈的火眼金睛,给辩一辨。”赵杉把袖里的纸取出,展开给黄玉昆看。
黄玉昆看罢,摇摇头,说:“只是两句似联又似诗的话罢了,并未看出有何蹊跷。”
“不会是藏头诗之类的吧?”赵杉故意又问了一句。
黄玉昆复细细地看了几遍,肯定地说:“不是,就是两句不知所谓的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