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人活着不就图个高兴么。”黄雨娇侧身将脸凑在女婴们脸上各亲了一口,“亲啊宝的”哄逗了一通,又看着赵杉,道:“我如今好了,那许多姐妹也都有了归宿。你呢,守着个空头名分这么些年还不觉着厌吗?我以前爱他那么深,本以为他殁了,这颗心也定会跟着死了。可跟了他之后,才知道没有什么情是放不下的。”
赵杉没有说话,只把头摇了一摇。
“就算你不想再动那份心思,可也要为以后的日子做个长远吧。如今这场变故,朝里朝外有多少人恨你恨得入骨呢。至少要找个依靠庇护吧。再说,你又是冒死传信又是舍命示警,总不可能他得了胜利成了赢家连丝毫表示都没有吧。”
黄雨娇与人说话,喜欢用“他”来指代某人,她已经连续说了三四个带有不同感情色彩的“他”了。当然,这些“他”们具体指代的是谁,赵杉都是心知肚明的。
赵杉想到刚才他抱着她转圈时,那种急于想跟她分享成功时的兴奋之态,心头身上便觉着燥热起来。但她没有回应黄雨娇的话。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以消散那燥热。却见窗下放着一架摇篮,便道:“这摇篮倒是做得精巧,昨日来怎么没瞧见。”
“昨日下午燕府送来的。”黄雨娇随口说着,忽又皱起眉,道:“你说那个秦日纲平时楞里楞气的一根筋,昨日在殿上怎么突然就转了向了?”
赵杉道:“具体他是为何反正,我也不甚知道。可能是与他在学馆读书的儿子有关吧。”把昨日在学馆看到秦广进与曾慎铎对弈的事说过,又道:“我是奇怪,那个孩子平日是最顽皮淘气的,怎么昨日会有那份耐性一直在学馆呆着不走,偏那个‘kill’又喊得那么响。”
黄雨娇道:“这么说可能还是因为参透了你往东殿传的那个字条的含义,所以才临时倒戈的。”
“可能是吧,这个也不需深做计较。”赵杉低头看着那两个鼻翼颌动睡得正香的女婴,嘴角上漾起笑意。
在政变一个礼拜后,赵杉奉诏入宫见驾。
正是天高云淡的初秋时节,白亮亮的日光落在天王府三大殿的琉璃瓦上,回返出一圈圈层峦叠嶂的黄晕。
赵杉由侍从引着进殿的时候,洪秀全正站在书案前执笔挥毫。
那书案是专为他题书大字所打制,极其长阔。
赵杉屈膝行礼,洪秀全说了个“免”字,用力地划完最后一笔,把笔掷到玉雕笔筒里,招手让她到案前,道:“我写的这字,本是打算找匠人精装裱糊好了,让人给你送去。你既来了,就自己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