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盛怒之下,竟就好似忘记了无护无从“光杆司令”般的现实处境,连声呼喝:“来人,云中雪!统统云中雪!”
赵杉见他要大开杀戒,忙连连摇头以做示意,却对旅帅并众士兵道:“想活命还不快走,回去告诉李以文,让他好好算算手下养了多少损我军威军容的猪狗豺狼,计算明白了到狮子林回话。”
“狮子林?你?他?”旅帅大概是猜想到了什么,却就以手捂嘴,扑通跪立在地。众士兵虽多惶惑不解,也都上行下效,撇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跪立。
“还不快滚!”杨秀清一声断喝,“要是再敢来,别说你们,就是李以文,我也旦夕要了他的脑袋!”
“他们常来祸害人吗?”杨秀清阴着脸问张龙夫妻。
那夫妻两个却早惊骇地呆怔住了,听了他这问话,却都瞅着赵杉。赵杉拉着张龙妻的手,说:“别怕,你们就照实说吧。”
张龙妻嗫喏道:“不,不常来,就是有时来打打秋风。”
杨秀清切齿痛骂:“这个李以文,对下纵惯如此,真是可恶头顶!无能至极!”
张龙道:“其实,李大人对百姓乡民都是很好的。不但免去了许多的税赋,还亲自到各乡分粮派米。只是有时对下面的兵宽纵了些。”
张龙妻插嘴道:“听说前些时隔壁村子的一户人家被抢拿了东西,李大人亲自上门送了银钱,还赔了情。”
杨秀清看着赵杉,冷笑道:“治下不严,弄出事来,自己上门赔情。他这是把带兵理政当成小孩子过家家了。”
赵杉淡淡一笑:“坊间传闻,能有几分当真。”
她知道这里不是与他议事论人的去处,便就向张龙夫妻告辞。那二人从旅帅对他们态度的殊异变化中大概猜想了什么,也不加挽留。
自出了张家院门,杨秀清便一路不停声地数骂李秀成。经过山楂林时,赵杉只道要洗手,去溪边将手浸了水,却走上前,用湿手在他紧皱的面额上轻轻一碰,笑道:“在这里,你便是骂他一万句他也听不到。要是想出气,就回去痛打他三五百杖。”
杨秀清冷冷地哼出口气道:“你想替他说情,便直接开口,不用拐弯抹角用言语刺激我。”
“一个接连几回差点害自己性命断送的人,我替他讲情做什么。不过是听那夫妻两个说他对乡民百姓好,觉着此人还有些可用之处,就想小惩大诫让他长点记性。当然,要杀要打还是如来自己做主。西天取经也未必就非得用他猴子不是。”
赵杉用他呼喝旅帅时说的“如来”代称,又用“西天取经”之说,本是寓庄于谐,见他板着脸孔,不发一语,自觉着没趣,便走去棵树下坐了。
杨秀清站了半晌,也走去她身边坐下,却掰着手指数起数来。数完了,嘿嘿笑道:“瞧瞧,你的那些亲的干的姐妹,几乎把朝中近半的文臣武将都配了去。再任由你穿针引线,用不了几年,你就该真的人如其名了。”说着,抓了她的左手展开,在掌心里依次写下“翻手為雲”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