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研好浓浓的一砚墨汁,婢女也把字帖寻来了,却抱了一大摞,欧颜柳赵的都有。
赵杉选了一本颜体大仿,就灯下照着一笔一划书写练习。隔窗听着谯楼上敲报二更的鼓声,砚里的墨汁却已用得干了,搁下笔,粗粗数了数,足写了八九十张。
秦嬷嬷在旁道:“殿下大概已在别处睡下了,娘娘也歇了吧。”
赵杉没有说话,只拿了个火折子去把那对烧了小半截的喜烛点着了。
“蜡烛都还有大半没烧玩呢,却就要空闺独守了么。”她在心里暗暗用最不想见到的结果来做祈望,这种类似“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理活动,往往能换来立竿见影的神奇效果。
那蜡烛刚点起来片刻,就传来门上听使的问安传呼声。赵杉在椅上坐着,听到呼声,将身子抬了一抬,却又坐将了回去,只就果盘里拿了几颗鲜龙眼在手里剥着。
杨秀清进了屋,把外披的绒袍解下递给婢女,去右首的椅上坐了。赵杉把剥好的龙眼肉放在小碟里,放到他跟前。
杨秀清见她未去迎他,自不甚欢喜,进了屋,见喜烛燃着,又见她剥果子给他,倒有些自短起来,道:“原是想着晚饭后,遣人跟你说,要晚些才能过来。又不想叫你坐着久等,就没叫人来。”
赵杉轻轻哼了声,道:“我等不等的有什么打紧,反正也等得习惯了。只别因为我,耽误了你含饴弄子,坐享天伦啊。”她本是要说个“妻围子绕”的,因着着实丢放不下的自尊,却换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含饴弄子”。
杨秀清被她忽冷忽热的言态弄得木木怔怔的,招手唤秦嬷嬷到近前询问,秦嬷嬷晓得赵杉的的郁结所在,便把早上二姬携子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秀清听了,问赵杉:“是为那两个孩子?他们怎么惹你不欢喜了?是不是没按我的吩咐叫你阿妈?”
赵杉诧异道:“你让他们管我叫阿妈?”
杨秀清道:“昨日参贺完了,我叫人去告诉了的,让她们今早带孩子来拜你认你。”
赵杉嗤的一声冷笑:“我说怎么一早便来献殷勤,原来是受命而来。”笑罢,停了一停,又道:“你怎么忽然就动了要他们喊我做阿妈的念头?这到底关涉人情,与刻板的军令不同,怎能说行就行得的。先不说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他们的母亲也未必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