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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四更合一)

山野花开,舒展自然的花叶随着风微微摇晃。

少女嫪婼明艳动人,靠近眼前的男子,眼波流转间尽是爱意。

而男子却只是在弹古琴,对她置若未闻。

嫪婼见他沉迷其中,看着琴心生不满,“奈若,你如今是乌古族的族长,总是沉迷于中原人的琴棋书画,会叫族人心中不满。”

嫪奈若像是没听见,他视线落在空中一点,仿佛想到了在外面游玩的日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从来不知外头的广阔天空,中原人不是洪水猛兽,他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友善。”

嫪婼听得黛眉微蹙,心中不满,“中原人最是狡猾,你必然是被骗了,早知道就不该劝族长伯伯让你出去游历,如今你也受了那些外族人的蛊惑。”

嫪奈若听闻此言似打定主意,转头看向她,“嫪婼,我想娶妻,她是中原女子。”

嫪婼闻言有一瞬间顿住,见他不似玩笑,猛地站起身,“你要与外族通婚?!”

嫪奈若伸手拉住她的手,“你不知道她有多好,她是一个善良柔弱的姑娘,你若是见到她,也会喜欢她。”

嫪婼的愤怒已然无法言说,她看着眼前男人,满目期盼却不是为她,“那我呢,你要娶外族人,却将我置于何地,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嫪奈若伸手摸向她的头,像是对待妹妹一般,“我见了她才知道,我一直是拿你当妹妹看待,虽然父亲一直要我与你结为夫妻,但我并无此意。自从见到她之后,我才知是不一样的,我们应当是兄妹,不该做夫妻。”

嫪婼抬手打开了他的手,怒不可遏,“你别忘了,你这个族长是怎么当上的,若不是我让你,你以为你的蛊术能比过我?!”

乌古族本就男子为尊,嫪奈若自然听不得这番话,“她已为我生了孩子,我不能负她,如今我只是与你说清楚,你若愿意便愿意,不愿意便自行出族,我自不会拦你!”他说着拿起古琴径直离去,不再理会。

“你要赶我出族,为了一个半道出来的女人,不顾我们昔日的情谊?!”嫪婼不敢置信,她红了眼眶,眼中露出怨毒凶意,“我们乌古族人世代不能与外族通婚,你若是执意如此,会付出代价的!”

嫪奈若闻言并没有在意,只当她是孩子话,却不知这话已是自己性命的倒计时……

嫪婼躺在软榻上思索往昔,想起那个背叛她的男人,放在琴弦上的玉手慢慢收紧,掌心勒出红痕,却犹不觉疼。

她眼中的恨意不减反增,叫人看了都心生惧意。

满头银发的老妇拿着手中制出来的乌黑药饼,恭恭敬敬递上来,“族长,这是按那中原人的方子制出的药。”

嫪婼看了一眼药饼,美目中暗含深意,她没有伸手碰,“找个人试试。”

老婆子使了个眼色,身旁人当即将人群中的一个女人拉了出来。

那女族人害怕容颜被毁,颤抖着声音,“族长,我……我不敢。”

老婆子低头看来,沙哑的声音略含阴鸷,“族长的恩赐,你怎敢推拒?”

嫪婼抬手欣赏自己鲜红艳丽的指甲,“中原的回春之术是还你美貌的法宝,你难道不想试试吗?机会可只有一次……”

女族人听到这话,心中明显动摇,更何况族长的话,他们皆是奉若神明,自然不可能不信。

她当即回过神来,脱掉自己所有的衣裳,手压向肩膀行礼,“多谢族长恩赐,安巴娣心甘情愿。”

嫪婼满意点头,老婆子将手中的药抹在安巴娣的脸上乃至全身。

半个时辰之后,安巴娣洗尽全身的药,出来时竟然如同换了一个人。

脸上的皱纹,黝黑的皮肤全都不见了,一看竟然肤若凝脂,细纹消失殆尽,连头上的乱发都衬得格外好看,肤白便衬三分颜色,俨然一个美人。

众人发出惊叹,皆不敢相信竟有这般好的效果。

嫪婼默然无声地看着,似乎并不奇怪为何会有这般立竿见影的回春之术。

片刻后,她才站起身,赤脚步下台阶,伸手摸向安巴娣的脸,如剥皮的鸡蛋般光滑,她鲜红的唇弯起,语调妖娆,话中似有几分兴奋,又仿佛说给众人听一般,“我来试试。”

老婆子连忙恭敬上前,将她的手背和脸上全部涂满,黑色的药饼在脸上显得极为古怪。

嫪婼躺下安静等着半个时辰,可下一刻,脸上却似传来剧痛,似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往皮里头咬一般。

“啊!!!”

她伸手摸向脸,一声凄厉尖叫,殿内瞬间乱了。

天渐渐黑沉下来,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

世贝依旧闭门不出,宋听檐却没有半点着急,甚至不问世贝找她说了什么。

夭枝看向坐在窗边的宋听檐,他因为背后的伤,容色苍白到透明,乌发微垂,竟更加惑人,此男色着实害人。

她琢磨着若是旁的仙官下来,只怕会痛不欲生地办差,天界爱美之心是出了名的,不同于地府那极致恶心古怪的建筑风格,也不同于魔界五颜六色地堆砌,他们求的就是艺术品。

宋听檐在他们这处,简直是无可挑剔的珍品,仙界都找不出几个,凡间竟能有。

虽作为男人有些瑕疵,但无可厚非,毕竟天下是没有完美一说的,不能人道也不是他的错。

洛疏姣实在按耐不住,看了眼世贝紧闭的屋门,到如今也察觉出此人必然不对劲,已无法将他当成救命恩人对待,她转而问夭枝,“白日里,他找你说了什么?”

夭枝坐上屋外木栏杆,“他说夜里要带我们出去。”

“如何带,这围得密不透风,我们还能凭空飞出去不成?”贺浮抱着怀里的刀,一整日都是严阵以待。

“不知晓,总归是有法子罢?”夭枝看向对面,世贝这般一直不出来,倒是让人好奇他要怎么行事扰乱这处?

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有人由远及近跑来,和看守的人说了几句,瞬间造

成了骚动。

原本看守的男族人们很快往这边来,到了屋外厉声吩咐,“全部捆起来!”

贺浮上前拦住他们,“你们要做什么,这难道就是你们乌古族的待客之道?”

为首的男族人凶神恶煞,“我们族长用了你们的回春方子中了蛊,我们当你们是贵客,你们却如此待我们?”

“中蛊?”宋听檐站起来往这边走来,似满面不解,“阁下觉得你们这样的擅蛊之族的一族之长,却中了我们这些对蛊一窍不通的中原人下的蛊?”

男族人一顿,“焉知你们是不是擅蛊之人?”

“那里没人!”在世贝屋里的族人原途折返,“长老,那屋子里的人不见了!”

男族人闻言大惊,人能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自然不敢置信,“再仔细搜搜!”

宋听檐看向男族人,“我们四个都是中原人,既然觉得我们会下蛊,总要有蛊虫,我们可以随你去族长那处细看,看看我们身上究竟有没有携带蛊虫?”

“你们四个?”男族人看向他们,抬手指向对面的屋子,“那个人不是中原人,他是苗疆人?!”

宋听檐闻言却平和道,“他是与我们同行的朋友。”

贺浮就知道世贝必然有问题,“他才不是中原人!”

夭枝闻言隐约觉得哪处不对,他明明早就应该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透露给乌古族信息……?

男族人见这般说,瞬间知道世贝是苗疆人,他当即转身出去,吩咐道,“带他们去族长那,其他人去搜,务必要找到那个苗疆人!”

他们一行人很快被捆住双臂,夭枝趁这些乌古族人惊慌失措看向世贝屋子,一个翻身快速跃下屋子,隐入黑暗中,眨眼间消失在人群里。

等到押送的人发现时,夭枝已经凭空消失,一时皆慌了神,“人呢,那中原女子呢?!”

男族人一看果真少了人,脸色极不好看,人在眼皮底子下不见了,他自然不好交代,“找不到,你们就去山神那处谢罪。”

其余族人听见皆是慌了神,当即四处去寻。

贺浮也是不可思议,这一眨眼人怎么就不见了,连他都不曾察觉,“这……夭姑娘怎的就凭空消失了?”

这一个两个都是平地消失,洛疏姣脸色难免有些苍白,想起那皇城中的鬼故事,“他们不会不是人罢?”

她语调已经尽量控制,可由于惊恐,此话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可怕。

贺浮打了个寒战,看向她,“不准胡说。”

洛疏姣当即噤了声,不敢落后半步。

宋听檐闻言依旧面不改色,“如此险地能走也是一件幸事。”

贺浮和洛疏姣想到他们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时间也无暇再想其他,如今惹上大祸,只怕他们都要深埋这处。

夭枝离开他们视线之后,当即断了捆住双手的绳索,一跃而起,翩然飞身往外去,片刻间便到了雨林之上。

那魔物虽大,但雨林也不

是小地方,想要找也不是容易之事。

她突然想到那些紫色的草,那魔物似乎很珍视那些草,上一次凋落了还很愤怒,想来是它自己养来玩的,如此只要找到那些草,就能找到那魔物。

她悬在半空之中,缓缓落下踩在树梢上,身形随着树叶上下起伏,月色透过飘起的裙摆,照出丝丝缕缕的光线,像清晨的一缕烟轻盈。

她伸出手,几缕白色烟雾从她手中而出,片刻后飞快没入雨林之中。

白雾才刚刚下去,前方密集的树叶微微抖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底下顶起。

夭枝下意识往后飞离,前方苍天大树延展而开的树叶瞬间被巨物顶开,那魔物从树中钻了出来,只露出一个硕大的头看着她,目光殷切。

它没有靠近,似乎惧怕她身上的仙牌,只是看着她,竟莫名像一只巨型犬类。

夭枝见状垂下手,用衣袖盖住仙牌,试图和它说话,“魔物,本仙官有事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帮?”

它听到这话歪了歪脑袋,看着她,不知有没有听懂?

夭枝正准备再说,却见它竟点了点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夭枝见状心中满意,自然不可能让它白干活,“放心,本仙官下凡办差还是有些权利的,你喜欢的那些杂草,我可以帮你翻倍生长。”

那魔物听完竟然没有半分欣喜之色,耷拉着脑袋落下去,闷闷不乐往她指的方向游走去。

夭枝看着它闷闷不乐过去,撞翻了好几棵苍天大树,一时无言。

这蛟明明快要化成龙了,却好像没有心思修炼,不过性子也还算是乖巧,应当是魔界养的宠物,瞧着着实懒散,窝在这一处竟也不知修炼,叫它去活动活动筋骨还爱搭不理。

比她这棵盆栽还懒……

祭台那处灯火通明,凡乌古族出现大事,祭台必然彻夜长明,以示警戒。

嫪婼躺在祭台里,整个祭台边缘都是搭起的幔帐,垂下的纱帘看不清她的身影,那里围着巫医,台上摆着祭品,似乎要进行某种仪式,有种无端的诡异之感。

前面站着的老妇见宋听檐一行人被带过来,当即伸手指责,“我们族长用了你的方子便中了蛊毒,必然是你们这些可恨的中原人动了手脚。”

宋听檐看向飘起的白纱帘,层层叠叠看不清里面情形,他不慌不忙开口,“我给的是回春之方,方子有没有问题巫医一看便知,若有蛊虫,那也应该是制作之时下蛊,谁经过手一看便知。”

老婆子不想他一句道明真相,竟一时回不出话来。

那层层叠叠的帘下传来哀吟声。

老婆子当即转身进去,似乎也来不及管他们这处,冲着台上的人吩咐,“族长撑不住了,速速按古法驱蛊。”

另一个老妇无暇顾及他们,苍老的声音格外阴翳,“把这些祭品关起来!”

洛疏姣到底是个姑娘家,听到这话直接瘫坐在地,她见过那个大锅,他们将人看作活鸡一般,随意

一丢便煮了,直叫人毛骨悚然。

几个乌古族人当即上前,推他们进了一旁巨大的笼子中。

贺浮正想拼杀夺出一条活路,宋听檐却伸手拦住他,“寡不敌众,别凭白送了性命。”

“可是公子,这样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宋听檐却微微摇头,“这才到哪里,戏台子也才堪堪搭起来。”

贺浮不明白他的话,宋听檐已经率先一步走进木笼。

贺浮也只能静观其变,先护着洛疏姣一道进去。

乌古族人锁了木笼,便无暇再顾及他们,一心担心的皆是他们的族长。

忽一阵风过,吹起了前方繁複纹路的旗帜,嫪婼被连人带榻抬起,外面人盘坐在祭台之上,围成圈唱起古老曲调的神秘歌谣。

白纱连中传来嫪婼的哀叫声,似有什么东西要被引出来。

忽而,短暂急促的竹笛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曲调,连那鼎中燃着的香也被一阵风吹散了。

帐中忽然传来嫪婼声声哀嚎声,似乎被竹笛声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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