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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援军西去

当日中午,赵军壁垒内就纷纷宰杀起了马匹,晚上就吃到了马肉。

马肉粗糙其实是不好吃的,但对贫困的士卒们而言,怕是龙肝凤胆也就是马肉这个味

() 道了。

赵括预想的不错,待将实情告知大军们,大军们虽然会害怕白起,但一想到家人们,吃着手中的马肉,就有勇气与秦军决一死战了。

寒风凄凄,他站在壁垒放哨的土胚高楼上,在漆黑的夜色中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秦军壁垒的方向。

……

待到天光熹微,黎明将起时,从邯郸逃离后绕道韩、魏两国足足用了将近二十日的时间,风尘仆仆的赢异人与吕不韦才终于看到了巍峨高耸的函谷关。

穿着玄衣的公子异人走下马车,凤眸含泪的走到函谷关门前,不顾守门士卒们怒瞪的眼神,脚步踉跄的跪在黄土地上,亲吻着脚下的泥土,哽咽道:

“母国,我回来了!”

身着素衣的吕不韦也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灰尘,几步上前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赢异人,高兴道:

“公子,我们快些入关吧,迟则生变呐!”

“嗯,我听先生的。”

公子异人从黄土地上站起来,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水,收起心中的激动,从怀中掏出“验”和“传”带着吕不韦朝着守关的士卒走去。

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卒们检查了赢异人的验、传后,知晓他的身份竟是在赵国邯郸为质十余年的秦王孙子后,立马恭敬地闪到一旁,打开关门,让公子异人的马车进入关内。

不知道赢异人和吕不韦已经回到秦国的老赵一家人,正在用早餐。

将近二十天大的小奶娃在每日几瓶奶粉的喂养下,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黑黝黝的胎发、又黄又少的眉毛,圆圆一张白嫩小脸,乌溜溜的丹凤眼镶嵌在其上,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具灵气。

白嫩嫩的始皇崽去掉襁褓穿着太姥姥给他做的小小的羽绒棉袄和羽绒开裆裤(仍旧是用羽绒被改造的),躺在摇篮小床里,漂亮的丹凤眼虽然还看不清楚东西,但从襁褓中挣脱出来的两只奶乎乎的小手却很喜欢抓握反应。

赵康平站在小床前,手中拿着一个改造过的原木逗猫棒,逗猫棒的底端原本拴着一个藤编小球,小藤球被赵康平去掉,换上了从空间内取得毛绒绒的布老虎。

生于秦王四十八年正月(十月)的始皇崽生肖属虎。

小不点儿似乎也很喜欢黄黑相间的布老虎,即便看不清楚外公的长相,但每当布老虎晃晃悠悠的到他跟前了,小不点儿都举起两只小手、抬起两只小脚,双手双脚并用的想要把有他半个身子那般大的毛绒玩具占为己有,牢牢的抱住。

“啊~~”

“哎呀,政崽又没抓着!”

眼看着小不点儿要抱住布老虎了,赵康平当即就抬高逗猫棒,始皇崽小手抓握两下空气,也不恼,像是困极了,张开小嘴打个哈欠就要睡觉了。

赵康平见状遂转头对着花开口,正想让花去把奶瓶取过来,就感觉右手中的逗猫棒一沉,他下意识往小床里看,就瞧见小不点儿四肢并用的抱紧布老虎,张开小嘴想要往上咬。

赵康平一愣,立刻

解下逗猫棒上拴着的布老虎搁在外孙的怀里,俯身将小不点儿,连人带物的从摇篮小床内抱起来,哈哈大笑道:

“我家政崽真可爱啊!还会声东击西地骗姥爷!”

始皇崽自然是听不懂外公的话的,他咬了咬布老虎,意识到这不能吃后,立刻瘪起嘴想要哇哇大哭。

站在一旁的安锦秀眼皮子一跳忙从花的手中接过温热的奶瓶,将奶嘴塞到了小不点儿嘴里。

喝到香甜的奶粉,始皇崽瞬间就对怀中的布老虎不感兴趣了,闭上眼睛“吨吨吨”地美美吃起了口粮。

没一会儿奶瓶就见底了,小不点儿再度呼呼大睡。

赵康平拿起帕子擦了擦外孙的小嘴,重新将睡着的小不点儿放进了摇篮小床内,拉起羽绒被盖在始皇崽身上,又顺手把毛绒玩具搁在床尾处。

等头上戴着羽绒帽子、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赵岚吃完早饭回到房间时,就看到她的父母都守在摇篮小床前,拿着手中的手机和拍立得,对着今日份的始皇崽开启一通拍拍拍、录录录!

守在一旁的花早已经从一开始看到手机和拍立得的错愕和惊恐,变成现在的波澜不惊了。

赵岚走到儿子床前,瞥了一眼父母手中拍好的相片,无奈地笑道:

“阿父,你一个月照一次就行了,天天照,我瞧着政儿都没有什么变化。”

“闺女啊,你没养过孩子你不知道,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子,你不记录下来,等你意识到孩子变样时,那就已经长大了。”

赵康平探着头看了看妻子刚才录下“始皇崽驯服布老虎”的珍贵影像,满意的点了点头。

瞧着父母乐此不疲给外孙照相留念的兴奋样子,赵岚索性笑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康平,康平啊,有士卒来寻你去宫中议事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赵奶奶的声音。

赵康平闻之忙转身往外走。

他虽然被赵王嘴上称为谋士了,但身上却是没有一官半职的,平素也不用去赵王宫中议政,怎么今日就要让他去西南方向的王城了呢?

心中疑惑的赵康平瞧见身着红衣甲胄的士卒后,不等他开口,对方就立马朝着他抱拳作揖道:

“康平先生,廉颇将军的二十万大军和贵族富户们的百万石粮草都已经征集好了,君上预备今日乘着王车亲自将援军与援粮送出邯郸城,特此派小人前来邀您同去观礼,送行。”

赵康平闻言眼睛也不禁亮了起来:

“是吗?没想到田相和廉颇将军行动速度还挺快的。”

“走走走!我与你同去!”

赵康平笑着与士卒离开家门。

这几天,他也试着骑马了,算是勉强掌握了原主的骑马技能。

等他到达王城时就看到赵王戴着冠冕、身着红衣,意气风发地坐在王车上,跟随在二十万运粮食的大军后面,慢吞吞的往西边的邯郸城门而去。

赵康平骑在马背上,拉着缰绳,李牧、虞

卿一左一右的骑在他的两边。

他边走边细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别看他穿来大半个月了,可他连贵族官员们生活的小北城都没去过,只来过两次王城,其余时间都猫在家里。

看着车队出了王城后,路边的房子就越来越矮、越来越简陋,待到走出邯郸城后,他看到城外的景象,惊讶极了。

只见道路两侧尽是面黄肌瘦的庶民们,有的庶民瘦的两侧脸颊凹陷,脸上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像是中间一点肉都没有。

饥饿的庶民们远远的望着运送粮草的车队,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当然害怕持戈佩剑的精锐王宫士卒们,可这不是最关键的点,要知道人饿极了,见到粮食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庶民们没有冲上来喧闹着抢粮,而是静静的目送着粮草远去,是因为前后加起来有六十五万的赵国青壮年男丁不是已经在长平战场上了,就是正在前往战场的路途中。

那一车车的粮草是给他们的父亲、儿子、良人吃的……

因此连连吞咽着口水的饥饿庶民们没有一个想要冲上来抢粮的。

即便赵康平早已猜到了这个时代底层庶民们的生活必然是苦的,但等亲眼看到城外那些庶民们的模样,还是惊得心肝一颤。

若说在大北城瞧见土胚茅草房时,还能评价一句此户的房屋修的很简陋,可在城外,土胚茅草房都是好房子。

放眼四望,许多房子都是一个简陋的茅草窝棚,在几场雪下过后,窝棚坍塌的不计其数。

然而路过的贵族官员们却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

现如今的贵族们似乎天然的和庶民们是两个物种。

如果不是今日赵王心血来潮要出城相送援军的话,绝大多数官员们压根都不会来城外的,寒冷的天气里,住在舒适的大宅子内猫冬不香吗?

前世时,赵康平不是没有吃过苦,他自己也是从穷小子一点点打拼出后来的家业的,但他敢说他上辈子在电视上都没有见过这般穷困潦倒的庶民们!

因为看的投入,赵康平没注意到他坐下的马匹都渐渐往右边挪,逼得虞卿都不得不拍马往前挪了两步,待到马匹走到路边时,马的前蹄一个打滑,突然一个踉跄,赵康平一个不妨身子往右边滑,他一惊,忙手脚并用的夹紧马腹、双臂搂住马脖子,好险没被甩下马去。

“康平先生,您无碍吧!”

跟在赵康平左边的李牧见状忙伸出长长的右臂抓住了赵康平的马绳子。

“没事儿,好像是马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浑身惊出一身冷汗的赵康平在李牧的帮助下重新在马背上坐直身子后,冲着李牧笑了笑,而后拽着缰绳往后瞧,就看到未融化的雪堆中出现了半个人的身子。

赵康平:“!!!”

说是人还不太贴切,那雪地中的东西简直就是个皮包骨头的骷髅架子,皮肤青紫的“骷髅架子”下半身已经没有了,被动物牙齿啃过的牙印在天上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赵康平惊骇的瞪大眼睛,“呕——”的一声就弯腰吐了起来,险些再次从马背上滑下去。

看到赵康平的异常,李牧也困惑的往后望了一眼,迷茫的对着身旁的赵康平询问道:

“康平先生,您怎么了?”

赵康平边吐边指着身后的“骷髅架子”惊悚地喊道:

“牧!牧!你没看到路边的雪堆里有死尸吗?”

赵康平说着都不敢往后望第二眼,李牧听到这话又往后扫视了一眼,脸上无悲无喜,语气淡淡,说出口的话却让赵康平浑身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康平先生不要惊慌,冬日路边有冻死的庶民很常见,咱们往前走,您估计会看到更多死尸的。”

“呕——”

赵康平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胃中一酸,再次控制不住的弯腰呕吐了起来。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贵族富户们不到十日的功夫就能征收出百万石粮草,饿成皮包骨头的庶民们却埋尸在路边雪堆中。

“朱门酒肉臭,路由冻死骨。”

亲眼目睹杜甫诗句描写画面的赵康平趴在马背上吐的七荤八素,泪眼汪汪的,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自穿越以后,赵康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古老时代往他四肢骨髓里浸透到森森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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