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想了想，说也是。

“但我必须得让她知道，我无意嫁入金家。”

可到底怎么让金老夫人知道呢？

她陷入了沉思，楚留香也同样。

最后还是只有一根筋的洪七提供了主意。

他挠着脸，说直接放话，师妹不嫁人只招赘不就好了？

楚留香：“？”

你就这么替你师妹决定了吗？

南宫灵则眼睛一亮：“对啊！”

“也不用对外放话了。”她火速有了主意，“咱们在金陵多留两个月，为她备一份寿礼，到时在她的寿宴上表态便是。”

倘若金老夫人真有那个意思，到时肯定会提出来，她便能直接用这个理由回绝。

当然，如果金老夫人没这意思，她也可以单纯参加一下人家的寿宴，就当还她老人家的礼。

丐帮一众弟子听得纷纷点头，大小姐果然聪明。

只有分坛长老一脸苦相，说但是咱们丐帮哪来的钱还万福万寿园的礼？

“总不能把万福万寿园送来的这些东西卖了筹钱吧……”长老小声说，“那也太丢人了些，还很容易被金家发现。”

南宫灵：“……您让我想想。”

这时楚留香又开了口，说或许他有一个办法。

南宫灵立刻抬头：“你说。”

楚留香指了指洪七身前那口满是珍珠的箱子，说：“我那位水性极好的朋友，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珍珠。”

“灵姑娘若不介意，可用这箱珍珠与他换一条船。”

快网张三是武昌人，来到金陵，自然乘了自己造的船。

而据楚留香所知，前些年，万福万寿园的六姑爷，就曾经试图搜寻张三的踪迹，向这位天下第一船匠求一条船，用以送给他的岳母。

可惜当时张三不在武昌，那位六姑爷没寻到人，又怕耽误了自己赶赴寿宴，便很快离开了武昌。

“他带来金陵的那条船，不比我那条差。”楚留香说，“但若是送金老夫人，最好还是让他再造一条。”

南宫灵张大了嘴，说就两个月的时间，他能造完吗？

楚留香：“大的自然不行，但小一些的，譬如用以游河的，未尝不可。”

虽然他说的是未尝不可，而不是一定可以。

但以他性格，能这么说，南宫灵也差不多有数了。

“那我便去拜托一下张先生吧。”她说，“不知他现在……？”

楚留香微笑，说他正在江边烤鱼呢。

“按照我的估计，我与灵姑娘和洪小兄弟道完别，再出城找他，他应当正好烤完。”他说着，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烤的鱼，或许是这天底下最美味的鱼。”

洪七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立刻扭头找南宫灵，说师妹我们这就跟香帅一起去找张先生吧！

南宫灵：“……行。”

此时的她还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师兄真是没出息，但当她跟着楚留香出城，一路来到江边，闻到张三烤的鱼香味时，她也完全被吸引住了。

怎么会香成这样？这手艺也太绝了！

洪七更是差点当场抱住人家大腿。

张三见状，很大方地给他们俩分了几条鱼，还说这不算什么，原先有一回，楚留香去一个官员家里偷了一小把胡椒，给他加进去调味，那滋味才绝。

“可惜胡椒不常有。”张三很遗憾，“毕竟是贡品。”

洪七不由得转向南宫灵，说：“万福万寿园送来的那一大袋白色的小球，是不是就是胡椒？”

南宫灵点了头。

楚留香也道了声确实。

这下轮到张三兴奋了，立刻表示能不能送他一些。

南宫灵微笑：“当然可以，但除此之外，我还想跟先生做一笔生意。”

张三一听是拜托他造船，当即拍着胸口表示没问题。

一箱珍珠半袋胡椒，换他亲手造一条船，可谓绰绰有余。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不能跟楚留香一起离开金陵了。

他嬉笑着捶楚留香的肩膀，说：“你帮我同胡铁花说一声，下回再去找他。”

楚留香颔首应下。

南宫灵：“胡铁花是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楚留香说，“我原先说的，很羡慕无花女人缘的那位朋友。”

眼下再听到无花二字，南宫灵已经没有那种憋闷的感觉。

晚风微寒，她坐在江边，一边吃张三烤的鱼，一边笑眯眯道：“那他往后再也不必羡慕了。”

楚留香也微笑：“的确。”

……

这一天吃完烤鱼，楚留香还是走了。

而张三跟着南宫灵和洪七回了丐帮分坛。

他看到那一箱珍珠，真是眼睛都直了，那种兴奋，实在和洪七看到他烤的鱼差不多。

但兴奋到最后，他竟然也

没全要，说是太多了。

南宫灵：“先生既爱收集珍珠，那不该愈多愈好么？”

张三则表示，差不大小和色泽的珍珠，收个几十颗，便于自己赏玩就够了，多了也没意思。

万福万寿园送来的珍珠自然极好，但想来是为了看起来更美观，整整一箱，只有大小上的差距，色泽几乎都是一致的。

所以张三觉得，他只需要每种大小挑几颗即可。

南宫灵想了想，也能理解这种收藏家心态，便表示可以给他补造船的差价。

张三还是说不用。

南宫灵：“那叫我如何好意思？”

张三看着她，又想起初见那日，她兴奋夸赞自己的模样，笑了笑，道：“灵姑娘若是过意不去，多匀我一把胡椒就是。”

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胡椒是非常珍贵的贡品了，可穿越前的观念早在她心里扎了根，拿胡椒给人付钱，真是让她有点别扭。

最后她只能多给张三一点胡椒，并向他承诺，往后他要是遇上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她绝不推辞。

张三：“灵姑娘太客气了。”

因为是要作为金老夫人的寿礼，这艘船的外形，也就得稍微讲究一些。

南宫灵本来担心张三这种技术型人才不乐意在这些事上花功夫，还想着给他找几个帮手，但张三得知她的要求后，当即表示不就加一点看上去吉祥长寿的装饰嘛，他懂的。

他敢跟南宫灵打包票，南宫灵也不可能不信他，便全权交给他来做。

金老夫人的寿诞是三月初七。

这两个月里，张三忙得可谓脚不沾地。

但他确实非常厉害，最终赶在三月初五那日，造完了整条船。

当然，是一条小船。

只能容纳五六个人。

但船速方面，还是和他平时造的那些船一样，十分优异。

包括南宫灵一开始担心的外形，他也完美地，做出了她想要的那种效果，正宜送礼。

到了三月初七这一日，南宫灵就带了十个丐帮弟子，扛着这艘船，大摇大摆地，进了万福万寿园。

这一次万福万寿园的守卫一见到她，便万般恭谨地，朝她行了礼。

她入园后，更有专门安排给贵客的小厮在旁引路。

他们显然都知道她的身份，带着丐帮这一行人去见金老夫人时，还颇为讨好地告知南宫灵，今日的寿宴虽然请了很多人，但真正能见到老夫人的，其实很少。

如果南宫灵不知道这位老妇人有什么心思，大概会有点受宠若惊，但现在她只是淡定地笑了笑，没搭腔。

不跟万福万寿园结仇，不意味着要讨好他们。

她是任慈的女儿，她不用讨好任何人。

说来也讽刺，两个月前她第一次来这里时，态度客气地请人通传，人家不肯当回事，现在她隐隐表现出一种也没太把金家和万福万寿园当回事的态度，这园子里的下人，反倒是待她更尊重了

。

搭话的小厮没讨着什么好，也全无不悦，反而还朝他们师兄妹笑了笑。

走了大约一刻钟后，他们终于被带到金老夫人面前。

金老夫人今天过七十大寿，总算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暗金色的衣袍，一头银发上，也插了支分量很足的金钗。

但比起这些外在的装点，更叫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端坐在上位，审视来客的那种眼神。

女暴君之名或许有夸张，但绝不是假的。

南宫灵倒是一进去就得了她的笑脸。

但南宫灵不卑不亢，还是和上回一样，简单行了个晚辈礼，便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寿礼。

当她说出那是快网张三造的船时，这间宽阔的花厅里，顿时有半数人，朝她看来。

“快网张三？”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面色惊讶，“姑娘竟能请动他？”

“都说他给人造船全凭兴致，便是天子到他面前，也勉强不得他，不想任帮主的千金竟有这个面子。”中年人边上的美妇也道。

他二人说完，立刻又有几个明显是金家子弟的人问南宫灵，究竟是怎么请动了张三。

南宫灵当然不能说是用你们金家送我的珍珠，便道：“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楚留香的朋友。”

她话音刚落，金老夫人的目光忽然一顿，问：“你同盗帅楚留香关系很好？”

南宫灵：“虽是萍水相逢，但却十分投缘。”

金老夫人笑了笑，说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算好，红颜知己也多不胜数，你同他交往，你义父能放心么？

“我只是同他交朋友，我义父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笑起来，面容甜美，语气轻快，“何况我义父一向宠我，倘若我真喜欢楚留香，他一定会逼着人家入赘丐帮的。”

金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