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三月初,凌霰和周浔安双双通过省考,被南城市局录用。
四个人在凌霰家简单庆祝一番,素菜是凌霰炒的,荤菜是周浔安买的,吴胜男带了酒,凌霜买来蛋糕。
他们围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吴胜男喝了些果酒,背靠着凌霰肩膀,感叹:“想不到,我们四个人里,有三个做了警察,以后真是一辈子不分开了。”
凌霰伸手揽住她的腰,看一眼周浔安嫌弃道:“我一想到还要和周浔安过一辈子就烦。”
凌霜见不得自家哥哥说周浔安不好,连忙和他掰扯:“浔安哥还没嫌弃你呢!”
“小鬼,你护成这样?说都不让说?白疼你这么多年,胳膊肘尽往外拐。”
凌霜不服气嘟囔:“你说我当然可以啊,但我男朋友凭什么要受你气?”
凌霰撇嘴:“行行行,你有男朋友,了不起。”
“就了不起!”凌霜说完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凌霰又气又好笑,用力踢了对面周浔安一脚:“喂,姓周的,你到底给我妹吃什么死心塌地药丸了?”
周浔安往后靠了靠,目光缓缓落在凌霜身上,声音温和道:“我要有那种药,肯定先自己吃。”
凌霜侧头,与他视线相接,忽然羞涩莞尔。
凌霰看他俩眉目传情,气得眉毛直皱,发泄又没处发泄,只好搂着吴胜男说:“吴警官,我要报警!你能把姓周的抓走么?”
吴胜男靠着他笑:“你不也谈了吗?报什么警?”
“我谈……我又没他们这样到处秀恩爱啊!我都快长针眼了。”
“这样啊?”吴胜男抬头在他左边脸颊亲了一口,“现在你也秀恩爱了。”
温温柔柔的一吻,凌霰先是呆住,接着轻咳一声,以此掩饰慌张和不知所措。
吴胜男从没在别人面前亲过他,这是头一回,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她:“你……你亲我啊?”
吴胜男觉得有趣,又抱着他亲了下,凌霰耳朵红了。
凌霰这个模样有点呆,还有点蠢,对面凌霜逮住机会笑得人仰马翻:“哥,你怎么这么娇羞,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凌霰想骂人,但看到吴胜男也在笑,自觉闭麦。
晚饭后,凌霰洗碗,周浔安打扫卫生,凌霜和吴胜男窝在沙发上聊天。
凌霰从厨房出来,坐到两人中间,屁股一挪把凌霜挤了出去。
凌霜要抗议,却听到自家哥哥颐指气使道:“周浔安,快带上你的小电灯泡走。”
吴胜男看过时间,也打算回去,凌霰捉住她的手腕,说:“你等会儿。”
凌霜会意,拉着周浔安开溜。
车停在楼下,周浔安把车门摁开,凌霜走上前说:“你喝了酒,我来开。”
周浔安原本只是想上车里拿点东西,再找代驾过来开车,听凌霜这样说,扶着车门多问一句,“你有驾照?”
“有啊,最近才拿的。”凌霜自信满满道。
“才拿驾照就敢开?”
凌霜一捋袖子,挺直脊背,强调:“我所有科目都是一把过的,我们宿舍就我一个独苗,优秀本秀,懂不懂?”
周浔安发现凌霜鲜少展露的另一面,勇敢且充满生命力。
凌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问:“你……不是不太敢坐?”
“不会。”说着话,他快步穿过车头,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猫腰坐进去。
凌霜第一次开考试以外的车辆,有些紧张,油门不敢踩大,车速很慢,总是有车超车,更有一直摁喇叭催促的。
周浔安时不时鼓励几句,再替她看看右后视镜。
进入政法大学的内部道路后,没有会车超车,凌霜胆子大了许多,驾驶室里的周浔安也没再说话。
凌霜把车开到研究生宿舍楼,一开车顶灯,发现周浔安睡着了。
他平常滴酒不沾,今天被凌霰闹着喝了几杯,刚出门就有些醉,因不放心凌霜新手驾车,才一路强打着精神。
“周浔安。”凌霜喊完,发现他没有反应。
车子停下一株梧桐树下。
春夜寂静,一阵阵暖融的风漫进窗户,掠过他额间的短发。
凌霜情不自禁将目光落在周浔安身上——
他睡觉的样子也很好看,肤色偏白,五官立体,睫毛很长,看上去很柔软。
他虽醉酒,车里却没有难闻气味。
凌霜解开安全带,靠过去,用指尖小心触碰他的睫毛。
周浔安在她手指靠过来的一瞬间醒了——
不无意外地,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凌霜没来及把手撤走,指腹被他的睫毛轻轻蹭过,很轻很痒,心脏上仿佛飞走了无数只夜蝶。
那一刻,她连呼吸都忘了。
车顶灯自然熄灭。
他在黑暗中喊她:“小霜……”
“嗯?”
“你怎么在这?”他是真醉了,睫毛颤动,声音压得很低,又很醇厚。
“我送你回来的,你忘了吗……”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周浔安扶着额头,眼睛隐隐有痛苦之色。
“什么梦?”凌霜好奇问。
“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你,我好想你。”
凌霜把手覆盖到额头上,轻笑:“做梦而已,不用难过。”
周浔安拥抱了她,并把脑袋埋在她肩窝,缓缓叹气道:“梦里太真实了,好难受。”
“梦都是假的。”她安慰。
“嗯。”梦是假的,可感觉是真的。
“已经到你们宿舍了。”凌霜提醒。
“不想走,想赖着。”他紧紧抱着她,不愿松手,难得耍起无赖。
凌霜觉得醉酒的周浔安有点黏人,还有点可爱,像只小狗。
又过了一会儿,周浔安
终于肯松开她下车。
他酒还没醒透,走路不稳,凌霜忙追上去扶住他。
他们学校研究生楼设有夫妻宿舍,凌霜和周浔安一起进楼根本没人拦。
周浔安原本和凌霰住的是双人间,凌霰研三搬出去后,这里就变成了周浔安的单间。
窗帘没拉,月光落在窗边的书案上,春风柔软。
凌霜第一次进男生宿舍,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这里被周浔安收拾得很整洁。
她把他扶到床边,周浔安摔倒在床上,顺手将她扯进怀里。
酒精让他今晚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眼睛墨黑,声音沙哑,手心灼热,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粗犷的匪气。
刚刚进门时,她只打开了小圈灯带,这会儿那橘色的光芒汇全部聚在他幽暗的瞳仁中。
凌霜心跳怦怦,不敢多待。
“周浔安……我得走了。”
“等等,再抱一会儿。”他掌心扣住她的后腰,轻轻摁下来。
这个动作让他们贴得更近,凌霜盯着他绯色的唇瓣有些口干舌燥。
对面的宿舍楼里有人在吹萨克斯,曲调缠绵柔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住,她闻到他身上薄薄的葡萄酒味。
凌霜有点热,那热意从脊柱深处涌出来,沿着后背慢慢地爬。这是非常陌生的感觉。
周浔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凌霜,今晚住这儿行吗?”
她撑在他胸口,小声问:“住这儿是什么意思?”
他轻哂:“字面意思,你可以睡另张床,我不会做让你讨厌的事。”
“可是……”凌霜吞咽嗓子,觉得留下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可是什么?”他问。
凌霜咬了下唇瓣,嗫嚅道:“留下来肯定会发生那种事……”
“小霜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他笑着,模样坏透。
“……”凌霜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的醉了,还是借着醉酒在耍疯,总之,他现在和平常那个清风霁月的周浔安完全不一样。她并不讨厌,这样的他看上去更真实。
总是撑着胳膊有些累,她干脆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身上。
心跳声隐约从脸颊下方传来,她觉得有趣,微侧过脸,把耳朵一点点移上去听。
好喜欢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