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地几回,闭着眼睛感觉好了一些。她双手捧起他的脸,“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她感觉他有秘密。
十岁那年,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集宁老家的小白河岸边。那时夕阳西下,她从村子门口跑出来玩,看见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坐在河边发呆。
他的穿着和气质明显不是这个被称为贫民窟的村子里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看上去情绪低落,好像哭过了,眼睛肿肿的。
她看着他着实可怜,想哄他开心,所以把自己的娃哈哈AD钙奶给他一瓶。
靠近他,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她以为他冷,分明是暖春气节,怎么会冷呢。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河水。
“心悦,你对我失望吗?”他说。
她摇摇头,“不会。我心疼你。明琛,你是不是怕水?”
她因为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结合眼前他的状态,终于想明白了。
他愕然地抬起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在明家是个秘密。
只有明家的几位长辈知道。外面的人,除了他的好朋友盛默,无一人了解。
“你既然怕水,为什么还要带我来海边!”她又心疼又忍不住责怪他。
和他一起来海边看日出挺浪漫,她是喜欢。但她不可能希望以牺牲他的恐惧和身体健康来完成这一场浪漫。
他怎么那么傻?
“我没为你做过什么,想给你留一些美好的回忆。”他抓住她的手,脸色依旧苍白。
她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头。心疼不已。
“笨蛋,以后不要这么为难你自己了。日出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不一定是海边。”她说。
“我爱你,心悦。”他紧紧抱住她。
他感觉头没那么疼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沁入他的鼻间,舒缓了他紧张的神经。有她陪着,他感觉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些。
“我们回去吧。”她说。
“不。”他松开了她,慢慢地站起来。
她错愕地看着他,也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以前我是一个人,我可以逃避它。但现在我有了你,我要直面它,我不做逃避的人。”他定定地看着她。
人一旦有了弱点,将来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呵护自己心爱的人,自己首先要成为坚不可摧的人。
他一定要跨过这个坎。
“明琛……”她的眼睛红了。
“太阳快出来了,你看,美不美?”他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海边继续走过去。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交战。一个声音叫他后退,赶紧离开;另一个声音鼓舞他继续走,不要停。
“加油,明琛。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她笃定地对他说。
她曾经挺过去的坎,或许比他的还难。她能行,他一定也能行。
他偏头深深地望着她坚毅的双眼,微微吃了一惊。她与他十指相扣,冲他灿烂地一笑。
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璀璨。
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再次望向辽阔无垠的海面,听着被风推动沙沙而响的海浪声,他放慢了呼吸。
“明琛,日出好美啊!”她看到太阳在海平面露出了一点脑袋,把云彩晕染斑斓。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海边看日出。
他终于可以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那么大一片水。
海博大,包容,每一个海涛声充满了生命力。它们一次次地冲击海岸线,冲洗,却不带走任何一粒沙子。
他们终于走到了湿海滩上,把鞋子脱了,光着脚丫子踩上去。每个脚步深深嵌在沙滩上,留下足迹。
“感觉好点了吗?”她柔声问他。
他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心悦。”
她弯下腰,趁他不备,往他身上不断泼海水。他来不及躲闪,浑身湿透了。
看他一脸狼狈的样子,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海域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