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对完今晚各房接客的情况,按照规矩,她还得亲自去看看,以防下人偷懒。
司枕提裙起身,燕春忙不迭地扑过去,死死抓住司枕的裙角,鬓上的珠花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掉落下来,掉在地毯上。
燕春一手拽住司枕的裙子,一手去拉她的袖子,语气急切又语无伦次道:“我……我要离开这里,你放我走吧,不,你帮帮我吧司枕,你不也是被迫抓进来的吗,我们两个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啊……”
这边的动静被门外的小厮注意到,冲了进来去拉开燕春。
司枕走出房间,提起被弄皱的裙子抻了抻,拐过廊角,一只手拦了她的道。
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花衎靠在墙上,伸手拦住人,笑得漫不经心,“这么狠心啊?那妙娘子哭得我心都碎了,你都没反应?”
司枕松开手,裙子坠下去,她给花衎行了个礼。
花衎去扶她,“姑娘见我就行礼,怎么这么见外?”
“你叫阿枕?”
司枕看他一眼,点头。
“那苞桑给你起的名字?”
摇头,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要写字。
一双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手背压下她手里的纸笔。
花衎微微俯身,语气轻佻,“姑娘写我手上就好。”
司枕收了纸笔,垂眸用手指在他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花衎感受着她微凉的指尖划过他掌心。
“爷……爷?”花衎愣了愣,“你有爷爷?”
司枕点头。
花衎很快收起惊讶,他笑了笑,凑到司枕耳边说道:“女儿抱香枕,好名字。”
说完这句话,他就退到一边,没有再继续纠缠,“姑娘去忙吧。”
司枕也当真绕过他,片刻不停留往走廊深处走去,倒是她身后跟着的侍女一直回头瞧那锦衣玉冠的花衎。
花衎冲那侍女勾了勾唇,惹得对方绯红一张脸飞快转头。
待侍女压了压心跳,再回头看时,走廊拐角处哪还有人。
过了两日,金凤楼守门的小厮收了消息,跑上来通报老鸨。
“什么?!”老鸨猛拍妆台。
“那王地主也不知怎么突然硬气起来,指名道姓要司枕姑娘。”
老鸨皱眉,立刻让人去着手打听。
原是这姓王的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些修士,听说修为都还不错,但更具体的修为便打听不出来了。
“你派人去透透口风,就说我们金凤楼背后是中州家族。”
“是。”
不知从哪请了几个散修就想踩到她金凤楼的头上来?
那姓王的没再让人传消息过来,想必是暗地里打听金凤楼背后究竟是中州哪方势力。
当晚酒肆张灯结彩,金凤楼前姑娘们穿着轻薄的纱衣笑意嫣然地引着人。
“听老鸨说,那姓王的打上了你的主意。”
苞桑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衣裙,显然是要外出。
“这姓王的虽然暂时被老鸨吓退,但毕竟是这儿有名的富商,你尽量待在金凤楼里,那姓王的不敢硬闯。”
司枕正在卸头上的钗环,一缕一缕的发丝被释放下来,垂在肩头上。
见她点头,苞桑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扫视一圈她的脸,似笑非笑说道:“没想到相安无事几年,你这中人之姿又惹上一个麻烦,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有什么恶癖,竟对哑女感兴趣。”
司枕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苞桑这样说话。
苞桑扶了扶鬓发,朝金凤楼外走去,夜晚还长,男人找男人的乐子,女人找女人的乐子。
长发披散下来,司枕将其笼在背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中人之姿吗……
她撑起身体,往内屋走去,在九皋这种混乱的地方,相貌平平也未必就是坏事,美艳也未必就是好事。
进了内屋,难得的休息日,司枕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浸入了修行。
没有正统的老师领入门,苞桑又是个半吊子,司枕只能照着阿爷当初教给她的那几句口诀简单地吸引灵气入体。
白净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魔印,微微闪烁着红光。
灵气入体周转全身,扩宽经脉奔入丹田,再次出来时已经成了隶属于魔族的魔气。
天地混沌之时,古神盘古开天辟地,那时神魔本是一体,仙气与魔气的转换本就在一念之间。
否则又怎么会有神仙堕魔的说法呢。
九皋是个混乱的地方,人、修仙者、魔族三方混杂,朝廷、江湖交锋不断,不过反而是这份混乱,带给了她想要的清净。
一滩浑水之下,谁都不会注意一个小小青楼里有一个魔族女人,更不会关注她的修为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