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不是动情了。
闻野看着面色发白的司枕,冷声道:“既然不能感同身受,既然不想做司九,怎么又去占了那北崇州司枕的身份,待在那黑蛟身边?”
司枕无力反驳:“我没有占她的位置……”
“怎么没有,”闻野冷笑一声,戳破她这没有说服力的反驳,“你自己心里不是都清楚吗,自己是不是那个墨陵游要的司枕。”
“不然当时黑蛟从环境中醒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反应,接受得如此之快。”
闻野步步紧逼,仿佛看不到司枕颤抖起来的身体,“你早就想到那一层了不是吗?”
“你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黑蛟要的那个司枕,理所当然地霸占了黑蛟对你转世的那份感情,这就是你说的非亲身经历,不能感同身受?”
闻野凑近,一双星眸亮得惊人,在他的眼神里,司枕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她的呼吸杂乱起来,胸腔剧烈起伏,母虫在她的体内,被司枕波动的情绪惊动,胡乱游走起来。
这让司枕更觉疼痛。
“怎么?”闻野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开,“想做那凡间北崇州的司枕,不想做我这魔界的司九?”
“闭嘴……”
司枕张了张嘴,嘴唇微微颤动,明显她此刻心绪不稳。
方才闻野说的其实也不全然正确,当日妖界迷阵之中,她并非对陵游的控诉没有反应。
她只是心神乱了,全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迷阵在前,她所幸直接出手先毁掉迷阵,其他的之后再谈。
闻野见她模样,轻哼一声,“居然在被揭穿以后,自寻死路,没想到你如今如此怯弱。”
司枕脑子里划过以前魔界里那个瘦弱的魔族闻野,她不甘被数落至此,抬头反讽回去:“怯弱?”
她说道:“这个词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也不知是谁当年一直吊车尾,遇见个块头大一点的魔族,跑得比兔子还快。”
闻野:“你也知道只能拿从前的我来反驳,如今的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哦?”司枕不屑,“照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现在才成功现世?”
闻野瞥她,拉远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你以为是为了谁……”
他嘀咕得小声,司枕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四周还有岩浆流淌的声音存在。
“你说什么?”
司枕接二连三被步步紧逼,对方顶着一张少年的脸,却口口声声说她怯弱。
“你懂什么?!”
即便没有听清闻野究竟说了什么,司枕此时的神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是!”她站起身来,狠狠甩开闻野拉着她手腕的手,“是,我承认,我的确心生了贪念。”
“我一边徘徊在自己和转世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纠结中,一边贪念墨陵游带给我的炽热感情。”
“我落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活该,”司枕指了指闻野,“但是你,你要的那个司九,我不是她。”
“我做不了你们脑子里装着的那个人!”
“我谁都不是!我就是我自己!”
司枕大喘了两口气,撞上闻野沉寂的眼神,冷冷地和他对峙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地越过他就走。
“去哪?”
闻野问。
“管你什么事,你的宏图大业你自己个儿谋划去吧。”
司枕不理闻野在后方接二连三的问话,反正她现在身体里面一片狼藉,一丝魔力都无法调动。
可以说是连她当初神志都还没有修炼出来的时候都不如。
除了一个能动能说话的人形躯壳,她如今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最弱小的魔族。
甚至连一些下界的凡人都比不上。
“喂!”闻野在后面叫她,“你这一身肉体,一点魔力都没有,周围的岩浆随时都能让你没命。”
“没命就没命!”司枕转身双眼冷冽,看向跟在她身后不走的闻野。
张开双臂,红色的长裙与地下世界融为一体,艳艳如火。
“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废物,活着有什么用!”
司枕淡淡出声,她如今当真是心脏,脑海空乏一片,走了一个墨陵游,又来了一个叫闻野的家伙。
一个认为她不是司枕,一个认为她是司九,两个都觉得她不该是如今的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司枕自从西天佛境化形至今,西天她闯得,九重天她也闯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归,却一次比一次狼狈。
最让她不知所措,让她心痛的,是迷阵之中墨陵游望向她的眼神。
褪去炽热和执着的爱恋,只剩下冷漠和陌然,甚至她怀疑墨陵游是否还对她敌视以待,将她视作了夺取北崇州那位长公主司枕性命的人。
她得到的,都是从别人那儿偷取的吗?
“经脉废了就重新练,被人背叛了那就去亲自取了他的项上人头,”闻野踱步过来,做出一副很鄙夷的模样,“你说得对,你确实和司九太不一样了。”
司枕不语,经脉尽废,就算是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修补到从前的模样,至于被人背叛。
只不过是她一开始会错了意而已,哪里来的背叛。
闻野万万没有想到当时迷阵之中,司枕最后居然会抱有和迷阵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可不信司枕当时是单纯的舍己为人,与迷阵拼尽所有的手段,到最后同归于尽。
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冲了过去救下她。
他如今可能连修补她经脉的机会都没有。
这世间万物,竟然没有一个让她犹豫求生。
闻野抿唇,“没有魔力了又如何?三界之中弱小的存在比比皆是。”
司枕瞧他,“以我得罪的那些家伙,我成了如今的这副样子,还有什么活路。”
先不说妖界那些被她抢了全部家产的大妖们,光是九重天上的那些家伙,随便拎一个出来,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她。
与其到时候被她从前奚落没本事的那些人嘲讽和玩弄报复,还不如现在直接自我了断。
“那些人……”闻野蛮不在乎,“在我魔界,那些人能耐你何?”
闻野三步当作两步走到司枕身旁去,现在的司枕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这地下世界里她根本看不见出口在哪里。
“放心吧,你的经脉我有办法修补。”
闻野解下腰间的瓷瓶,递给她,“这个给你。”
司枕晃眼过去,浑身一僵,“这是什么……”
“凤凰啊。”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