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这才多久,竟然就被传到了翰林院……张居正心中暗怒,但却不动声色的道:「就是给一些孩童随意教授了几个字。」
高拱看着他,眼中有些审视之意,「叔大,城外工地一动,儒墨之间再无缓和的馀地。你与长威伯走的越近,那些人便越会把你当做是墨家的同党。」
张居正本就是个骄傲的人,闻言冷笑道:「我倒是奇了怪了,虽说儒墨相争,可长威伯在朝中,群臣在朝中为何不大打出手?既然说是你死我活,为何不剑拔弩张……」
「面子总是要维系的。」高拱拿起了一卷书,见是游记,不禁蹙眉,「你年纪轻轻的,莫要看这等书,看多了性情淡泊……不好。」
「非得要热衷于仕途,热衷于名利才好?」张居正反问。
高拱放下书卷,「我这番话是想提醒你,莫要和长威伯走的太近。」,他指指外面,「先前我听有人在议论,说你张叔大想做周夏第二,叛出我儒家,叛出徐阁老门下。」
徐阶曾执掌翰林院,按照潜规则,曾在这个时间段在翰林院读书学习的庶吉士,都是他的门下弟子。
这种所谓的潜规则到了后期越发离谱,什麽科举同年,什麽座师……你哪一年科举的,当时的考官是谁,那位考官便是你的恩师啊!
所有的一切最终归纳起来就一条:拉帮结派。
张居正只是冷笑,高拱起身,「徐阁老如今处境艰难,莫要给他找麻烦。」
高拱走出值房,看看左右,板着脸道:「都无事可做了吗?」
几个在议论的庶吉士拱手请罪。
张居正在值房里冷笑不已。
他从小就有神童之称,科举之路更是顺遂的一塌糊涂……中途曾有波澜,却是考官故意压制他,说此子太过年少,少年成名并非好事,且缓缓。
这样的一个人,怎肯为了非议而低头。
今日该他去西苑轮值,张居正收拾了东西,随即走出值房。
外面那几个庶吉士在高拱走后,依旧在窃窃私语,见到他出来都呵呵一笑。
「学妇人嚼舌根,很有趣?」张居正讥诮道。
一个庶吉士忍不住说道:「那是墨家,儒墨乃死敌,你张叔大与蒋庆之走得这般近,所为何来?别说你只是凑巧了。」
张居正本想说就是凑巧了,听到这话,骨子里的傲气发作,「我与谁交往还得要禀告你等不成,再有,长威伯可是十恶不赦?」
几个庶吉士默然,但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灾乐祸之意。
张居正的才华……怎麽说呢!
进士是许多人一生的目标,但在张居正眼中不过尔尔……我随便考考就能轻松跃过龙门。
进士中最拔尖的那一批人可以进翰林院为庶吉士。
而庶吉士便是重臣后备役,后来更有非庶吉士出身不能为相的说法。
可张居正在中了进士后,一次和人喝酒,放话说自己进翰林院轻而易举。后来果然。
曲高和寡,才高招妒。
同期的庶吉士大多远离这位才子,甚至有意无意的排挤他。在翰林院也只有高拱和张居正走得近,但高拱是编修。
也就是说,张居正在翰林院被同期的庶吉士们边缘化了。
但他张叔大在乎吗?
到了西苑,张居正先去直庐冒个泡。
「叔大啊!」严世蕃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这厮的一身傲骨令人不适,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沈炼。
「今日事多。」严嵩拿着奏疏,「你且去轮值。」
「是。」
身为庶吉士,有为帝王起草诏书,和讲解经文的职责。
但这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有的荣誉。
张居正依旧轻而易举,隔三差五就进宫。
所以你让那些失意者如何不妒火中烧?
走出直庐,张居正脚下轻快,心中却在琢磨着自己在翰林院的处境。
前方有人影闪动,张居正刚想躲避,却因惯性的缘故还是撞到了对方。
「哎哟!」
一个官员被撞的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指着张居正喝道:「撞到了老夫还想跑?」
张居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下官并未跑。」
「还敢说没跑!」官员说道:「老夫刚弹劾了你,怎地,这是要报复?胆大妄为,胆大包天……」
直庐往来的官吏不少,众人止步看着这边,有人嘀咕:「那不是范重大吗?」
范重大乃是御史,人称『范蟹』。
此人一旦盯住了谁,便会咬着不放,直至把对方弹劾下台。
这个性子和螃蟹相同,螃蟹也是夹住了什麽就会不撒手。
「张居正要倒霉了。」有人笑道。
「这厮竟然和墨家厮混在一起,他不死谁死?」
范重大起身拍拍屁股,「你张居正在翰林院排挤同僚,非议朝政……」
一连串罪名从范重大口中源源不断的出来,张居正冷冷看着他,「庶吉士难道不能议政?」
范重大说道:「自然能议政,可你那却是非议!」
范重大见他默然,以为是怕了,不禁暗自得意,「你张居正动辄便说朝中当下如病人,大明身患五等重疾,若是不治,迟早会葬送了江山社稷……
就在上个月,你还与人说,陛下遁入西苑,乃是严党能横行朝堂的源头……」
这是批龙鳞……
道爷可不是善茬,历史上和他玩批龙鳞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气氛一紧,有人低声道:「范重大这是要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