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书冷眼看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等她走了,凝儿听着里头的笑声,手指攥紧。
冷,疼。
在她们那些笑声里,成了最恶毒的刺。
陆徽莹,你好狠的心。
她服侍了陆徽莹快十几年,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当初也是她喜欢李元,自己不过就是帮她,现在倒是什么错都是她犯的。
雪地之上,忽然落下几朵血色的梅花。
她掌心的疼,并未消弭仇恨。
陆徽莹的无情转变,让她想不透。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徽莹自己要做的,自己只是多说了几句,难道这也怪她?
至于贼人,她偷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一个破玉环罢了。
凝儿咬着后牙,目光犹如毒蝎。
这都是你逼我的。
这一切都是永宁侯府逼她的。
在这里,她已经没有出头之日,只有投靠誉王。
暗暗下了决心,凝儿马上转身,她要带上东西,离开侯府。
看了半天的秋书,将刚刚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陆徽莹不在意,叫大家一块儿吃了年夜饭。
转日便是初一。
罕见的停了雪,也升了日头,陆徽莹起来时,时辰不早了。
忙起床,将昨夜包好的压岁钱都分发给府里的人。
忙活完这些,便是要迎客。
但因为是暴雪之天,云都谁都不敢走远,只是就近道了几句喜。
红嬷嬷来时,她正绣着要给上官的荷包。
“她逃了。”陆徽莹并未停下阵线,似乎并不诧异。
“是,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
怪就怪在太过信任凝儿,这些天逆来顺受,根本不像是会逃走的人。
她自责之情溢于言表,陆徽莹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逃了便逃了,等官府开了,再去报案就是。”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暴雪之天,凝儿就是想逃出去也逃不远,自然是去找靠山。
她的靠山就是李元,不过……
陆徽莹不怀好意的想,此时的凝儿凑上去,李元会收?
又没有价值,也没有美色,还是倒贴上去。
李元不仅不会收留,怕还是会将她赶出来。
“红嬷嬷,你放心就是。”
凝儿想当逃奴,也真是想不开。身家性命在她的手里,逃了又能怎么样?
她觉得李元会帮她?
在做春秋大梦罢了。
等红嬷嬷走后,陆徽莹看着火盆里的烧的红亮的炭火发呆。
秋书送来白云糕,上头是金黄的桂花蜜,香甜糯牙,却不腻。但她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眼神郁气环绕。
“姑娘,是在想凝儿的事情?”
要她说,着凝儿就是不知好歹,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姑娘没把她发卖了已经极好。
还做逃奴,若是发现,岂不是后果更糟。
想不通。
陆徽莹也想不通,凝儿若是好好待着,自己定然不会亏待她。到时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再给她挑一位好郎君。
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些恶事。
再仔细想想,或许是凝儿早已经对李元芳心暗许。她觉着若是自己嫁了,定能捞到一个妾氏当。
可惜,人家只把她当作棋子。
正想着,她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比自己吃的白云糕还香,她使劲嗅了嗅,拉住秋书的衣袖,“你有没有闻到香味。”
秋书什么都没闻到,心说姑娘的鼻子怎么这么冷。
门外的帘子动了,香味更加浓。
等看见梦儿手里的烤地瓜,秋书喜道:“你们这是出府去了?”
地瓜可是好东西,烤熟后,里头似乎都能流蜜。
梦儿含笑,还未张口已经被竹枝抢先,“是上官将军。”
陆徽莹还没问,竹枝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那他现在人呢?”
竹枝撅着嘴,指了指外头,“许还是在外府,同孟侍卫说话。”
他还在。
也顾不得吃地瓜,套上披风,她便冲了出去。秋书在后头怎么叫也不听,只能追在后头。
前院,孟长正冲上官挑眉。
“胡闹。”
上官宁沉下脸,他刚刚只是想过府问问近来的情况,但一到这,看到的却是孟长和顾民在烤地瓜。
侯府安危需他们看着,却只顾着做些不相干的事情。
孟长心中虽怕,但嘴瘾大,“老大,你来不就是为了见六姑娘。这内府管的严,只能靠地瓜开路。”
“谁说我来这是为了六姑娘,”上官宁脸可疑的红了下,“我是来看你们,是不是在玩忽职守。”
这话谁信,懂得都懂。
军痞子的模样叫孟长展现的淋漓尽致,上官捏紧拳头,若不是现在不是时候,定要拉着他一顿操练。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上官按捺住心里不安的情绪,他似乎在期待什么,又觉得不可能。
地瓜,如此寒酸的东西怎么能叫六姑娘出来见他。
不过是再一次自取其辱罢了。
“老大,你走干嘛?”
孟长可不敢放人走,立马抓住他的手臂,但下一刻,就被甩了出去。
得,他忘记自己不是老大的对手。
心中焦急,这六姑娘怎么不来得快一点。
要不是秋书老在自己耳边念叨,说什么也不会去借着老大的名义送地瓜。
“老大,你再等等。”
上官无奈的摇头,心里有个声音催着他走。
不行,孟长这个恼,老大不是喜欢姑娘的嘛,这么不主动,怎么叫姑娘喜欢他。他看了眼顾民,后者就像是在看戏。
“蠢货,来帮忙啊。”
顾民指了指自己,摇头摆手,“打不过。”
他这个子果然是白长的,孟长啐了一口,差点吐到了顾民的脸上。
嘴上虽然说是不想帮忙,但老实的他还是过来,开口说道:“府里出了逃奴。”
上官本不想理睬他们这些把戏,闻言,脚步一顿。
“逃奴?”
“是六姑娘先前的一等女婢,凝儿。辰时未到就不见了,府里出去的人多,也没把她当回事?”
名字耳熟,好像和上次书房被盗的事有关。
真是此地无银。
她逃了不正是说明,也和那贼人有关。
自那日起,他便觉得凝儿可疑,背后定然有人。只是蛛丝马迹似乎都被清理干净,怎么都找不到线索。
凝儿这次逃走,正是给了方向。
“我空时去查,”上官顿了顿,“这件事不要告诉六姑娘。”
他记得凝儿与她陪伴多年,关系极好。
“不告诉我什么?”
陆徽莹掐着腰,气喘吁吁,身子忍不住弯起,没有一丝的仪态可言。偏偏是这模样,让上官宁的心,疯狂的跳动。
微光,浮游。
她的脸庞红彤彤仿若擦了胭脂,朱红的唇晶莹透亮,整齐的发髻此时落下几丝秀发。
云都好看的人很多,陆徽莹却从不在其中。明明她那么好看,好看到上官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
极力掩饰的欣喜就像是滚水而起的气泡,氤氲的雾气带着好闻的气味不断的上升。
“你听好,不管什么事情,不能瞒着我?”
陆徽莹跺跺脚,上官却没有反应。
走到他跟前,那目光就像是锁链,一点点缠绕着她。
“上官?”
“你听见没?”
“上官,你怎么了?”
她在那双坚定的眸子前挥了挥手,被盯得太牢,此时有些口干舌燥。
连番的发问,让上官回过神。
两人此时的距离只有一只拳头,只要自己低头,就可以亲到那光洁的额头上。
不可以。
他立马后退,想要找孟长和顾民。
不知何时,那几人已经离开,剩下的只有他们。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静的可以听到自己胸腔中乱擂的鼓声。
以及陆徽莹一字一句的问:“上官,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