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造就的这份猝不及防之下,因为【鹑首】,因为在老人还没开始收杖时他就已扑上,这次裴液绝对快了一步!
他抢的,是自己的剑,能够比老人的真气更快抵达他的脖子!
他判断的,是老人会再次选择防守!
羊祜确实在一瞬间面临抉择。
他刚刚得出应该继续进攻的结论,对方的剑就忽然快了一倍降临到自己身上,而这次他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
他应该按照思维的惯性选择继续进攻的,但在黑暗笼罩前的最后一瞬间,那种锐利的「陷阱」感死死掐住了他的直觉。
为什麽,这少年的眼力和反应忽然变得几乎越过了六生?
这一次,他难道还会像第一次那样无功而返吗?
未知的不安丶幽深的黑暗笼罩过来,心悸中,老人再次选择了全力收回真气,另一只手也垂了下去。
在最后一瞬间,他猛地懊悔。
但一切已陷入黑暗。
裴液知道老人在懊悔什麽。
正因老人再次收杖,裴液才得以扑到他面前。
他用了最快地速度去抢这一剑,掠上时,长剑在老人凶猛的杆上一沾,先【食叶】丶后【展翅】,像是虎口拔须,滑走时,少年已从上面窃取了一份沛然的力量。
这份力量之强,裴液简直感到有些握不住它,剑柄带着虎口在颤动。
一剑袭喉,老人在这一瞬间宛如靶子,那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
然而功亏一篑。
这处心积虑丶全力以赴的努力还是没能赶上七生骤惊之下的真气调动速度。
少年剑刃斩下的前一刻,汹涌的真气更快地在老人脖颈胸口处凝固成了鳞甲。
裴液此时可以把目标改为对方手臂腿背,但那没有意义。多少剑才能杀死敌人?流血而死吗?他又能用出多少次雪夜飞雁?
于是裴液一剑奋力斩向颈上的鳞甲。
【清鸣】,少年此时掌握最强的破御之剑,它迎上过张君雪的刀丶杨颜的剑,不曾落入半点下风。
在汲取了老人杖上的力量后,这一剑的爆发超出了以往任何时候。
一剑斩上鳞甲,剑刃顿时失滑,所幸【清鸣】是一式振剑,裴液依靠它超乎寻常的坚定与平稳控住了剑,力量没有流泻太多地压了上去。
竟然真的是一声金铁交击,而后是瓦裂玉碎之声。老人身体被斩得歪斜到底,鳞甲片片破碎,裴液将此剑奋力下压,然而破碎的甲片下不是柔弱的脖颈,而是另一种硬韧的粘稠。
【铁衣】,甲片之下,是牛皮,甲片可以斩,牛皮却要割。
这门真气术,毕竟是七生全部的真气结成。
第二次尝试,少年全力之下,既无法快过七生的速度,也没能破开七生的防御。
倒也在预料之中了。
但没关系,第三次的尝试,他就会收下一切。
在剑刃遇到阻力的一瞬间,裴液果断飞身而退,这一剑的机会又被他用完了。
果然下一刻,长杖毒蛇般刺向了他原来的位置。
这次他斩出了【清鸣】,因此抽身晚了一些,老人醒过来时,裴液还在他身周一丈之内。
少年惊险拧身躲过这一杖,【雪夜坠命魂惊】已捏在手上,但老人没有再次抢攻,裴液落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式意剑已开始给他带来一点负担。
对面的老人则持杖撑地,一掌捂在颈侧,沉眸盯了过来。
只看这副表情,裴液就知道事情仍在沿着预定的流程前进。
而羊祜难以遏制地生出一份后怕。
那无可拆解的剑意笼罩过来就在一瞬,但一瞬可以拆分出许多念头。
那一瞬他应激的决定就是回守,但在意识彻底沉下前的最后一瞬,少年飞身而来的图景撞上了他的脑弦。
少年跃起的动作在他收杖之前。
也就是说,这少年已经认定了他还会回杖防守,他这一剑也正是逼他回杖防守。
他正是要借着这回杖腾出的空间来杀他!
而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颈侧持续地传来钝痛,老人缓缓揉了两下,冷冷地看着少年。他开始清楚地意识到,对方能完成这两式尝试,其实并不由于这强大的一剑。
而是来自于自己在这一剑前失却的勇气。
老人不会再给少年第三次考验自己勇气的机会了。
三个呼吸之内,他会让他躺在地上。
裴液的第三剑已准备出手,然后,他看见老人把杖立在了地上——那不是要出杖的姿势。
老人缓缓抬起了刚刚放下的手。
裴液第一次感到事情滑出了轨道。
他是在捉月楼上决定要杀这名七生。
他细细地揣摩过对方透露出的那少得可怜的信息,也精心数过自己的每一张牌。他相信自己凭手中的一切足以击杀这名七生,而如今他正要抵达。
他当然也知道对方潜藏在水下的部分很可能会带出什麽意外。所以他尽量缩短这根钢丝的路程,如今已惊险地完成了两次尝试,而结合这两次的所得,下一剑他会终结这一切。
但意外还是如约而至了。
而这个意外的重量,少年几乎无法承受。
老人的手朝着他伸出,裴液顿时感觉自己像被笼罩进一个牢笼,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重,而后开始猛烈地挤压自己。
下一刻裴液才辨认出来,它们是在膨胀!
裴液瞳孔骤缩,他立刻前冲出剑,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忽然炽烈的高温,是空气中摩擦出来的火,武场静夜被忽然腾起的巨大火焰照得宛如白昼。
一朵巨大的火莲在武场中心绽开,细雨被照亮,而后蒸发无影,连月光也被驱赶了出去。
真气术·仙火
明天打完,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