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不如麻烦姐姐出去转转,或者走一趟东府看看,只要得了林妹妹的消息就成,我心里一定记住姐姐的好处。」
麝月见宝玉不叫名字,改口叫起姐姐,做了这些年丫鬟,自然清楚他那些风流手段。
上回袭人去了一趟东府,惹出怎麽大事情,以麝月的精明那里还会去趟浑水。
她微笑说道:「二爷,我也就配在西府走动,东府的门槛那是我能迈进去的,三爷立府以来,我便一趟东府都没去过。
那里的奴才认识我是谁啊,听说三爷治家严谨,寻常人都不让随意进出内院,我过去了还不不被人打出去。
再说上回的事情闹开了,紫鹃那日也是在场,林姑娘必定清楚事情究竟,如今对我们只怕有些不喜。
我就这麽急赤白脸去东府,让人看到就是讨人嫌弃,算个什麽意思呢。
二爷还是给我留些脸面,让我少些狼狈,我这人笨笨的,二爷使唤我端茶送水就成,其馀的事我可做不好,省的给二爷惹祸。」
宝玉听到麝月说黛玉对自己不喜,又说去了东府讨人嫌弃,心中越发有些悲怆,只是终究不死心。
说道:「我也知道东府的门槛不好迈,也不好难为姐姐,你只去荣庆堂那边走动一些,遇到熟人打听一下,林妹妹有否来走动就成。
也省得我每日挂念林妹妹,我这身子又不利索,这世上也没个人知道我的心。」
麝月听了这话,想起那日宝玉闹出的变故,心中突然生出从未有过的膈应。
事情都已成了这样,二爷怎麽还是这个脾性……
……
其实那日麝月和袭人一样,知道整个事情始末,觉得二爷不要再对林姑娘空想,那才是正经,左右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还拉拉扯扯。
但是,她觉得宝玉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求个丫鬟做事,也是好话好说的,自己也不好赖着不干。
麝月说道:「如今太太管得严厉,我寻常没要紧事,都不敢在外头逛。
上次小红只是出去逛了一趟,还被人告诉到太太哪里,生生被撵出去,我可是不敢讨这个罪受。
小红还有老子娘罩着,二爷,我要是被撵出去,可就再回不来了。」
宝玉赔笑道:「你只管放心去逛,别人问起,我只说我有事让你去的。」
麝月笑道:「那成,我就去走一趟,二爷给我兜着就行。」
麝月将托盘中的药碗端了放桌上,说道:「这药是我刚煎好的,二爷趁热喝了,等我回来再取空碗。」
她说完便转身翩然出了屋子,宝玉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起闻了一下,眉头便皱成一团,随手将药汤都浇在花盆里。
他又没真的生病,喝什麽苦药,弄不好还要拉肚子……
……
麝月出门没多久,宝玉便听外头院子脚步响动,门帘子被人掀开,见到王夫人笑着进来。
问道:「我的儿,这几日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好利索了些?」
宝玉见自己母亲精神格外敞亮,满面春风的样子,一改这段时间满脸愁绪,心愿不足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说道:「吃了药好了少许,不过还有些不妥当,儿子再好好将养,总要等到大好了,也免得让太太担心。」
王夫人微笑说道:「你还没好利索,就安心养着就是,老爷那里我只会去说话。」
又拉了宝玉的双手来看,见他手上的红肿也消去,王夫人也算放心一些。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宝玉啊,为娘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下半辈子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你和你大姐姐。
你大姐姐入宫已九年了,如今眼看着就要得了前程,你也要给我争口气,日常多花些心思读书,不要老是惹你老子生气。
父子两个总是打打闹闹的,让人瞧着也不够体面,你这两年也狠狠心思,专心读书,也不用你考进士中状元。
但凡能进学业就够了,以后你大姐姐得了体面,也好有个由头提携你这兄弟,别人能当官体面,咱们也一定可以!」
宝玉见母亲突然壮志满怀的说话,怎麽看着都有些膈应,话里还都是争气读书,科举进学,当官体面的话。
宝玉心中一阵悲鸣,自己被老爷一顿整治,至今还是心有馀悸,怎麽连太太都不省心,尽说这些仕途经济的话,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直跟着身边袭人,听了王夫人这番话,心中也有些诧异。
太太这话怎麽没头没脑的,透着一股子古怪,大姑娘入宫九年,明年满了十年就能出宫。
早些年家中一直往宫中使银子,想让大姑娘在后宫上位,可这麽多年过去都没动静。
自从琮三爷承袭了家业,都已放出话来,为了家门安稳,以后不再给大姑娘谋前程,老太太和老爷都同意这事。
难道大姑娘出宫,也算得了前程,这话怎麽听着也不通……
……
伯爵府,贾琮院。
正房之后的后院之中,修筑了一间水房,里面隔成前后两间,后间放着铁锅灶台,从屋外引入活水烧开。
前间修筑得雅致许多,四壁修葺平整,镶嵌着打磨光滑的础石,中间摆着宽敞的枣木浴桶。
房间顶部开着活动的气窗,靠墙的地方,摆着放置衣物用具的木柜,墙上的安了打磨光滑的木钩子,挂着两件长衫裙褂。
这间浴室是东西两府唯一的,完全按照贾琮的意思修筑,刚开始芷芍晴雯等人,都觉得有些古怪,但各自用过后都说极好。
这天贾琮读了半日书,用过午食,便入了浴室沐浴,此时正躺在盛满热汤的枣木浴桶中,蒸腾的热气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五儿除了外套,只穿一身松江软绵小衣,头上的钗簪都也已除去,俏美的小脸被热气蒸腾,泛着两朵红晕,更显娇丽动人。
她拆开贾琮的发髻,用鑫春号出的香水胰子,给贾琮的头发打上浓浓的泡沫。
双手十指纤纤,不停地揉搓贾琮的头发,然后又用水瓢勺了热水,很是细心的漂洗乾净。
她歪头看了贾琮一眼,见他双目微闭,眉眼润泽俊美,比起小时候更加好看,不禁微微一笑。
说道:「三爷,前几日二奶奶听说太太变卖嫁妆铺子的财货,心中便有些好奇,让林之孝家的稍作打听。
回来说二太太最近和夏家走的很久,大概八九日之前,太太坐了马车去夏家,竟带四个小厮随行,像是身边带了要紧东西,举止有些怪异。
今天一大早,林之孝家的又来说,太太的陪嫁王婆子,带了不少礼物出门,看着马车去的方向,正是庆逾坊的方向。」
贾琮听了睁开眼睛,好奇问道:「庆逾坊又是个什麽说法?」
五儿说道:「桂花夏家的府邸,就坐落在庆逾坊。」
贾琮目光中若有所思,说道:「难道太太变卖资材,竟和桂花夏家有关,这事听着有些古怪。」
五儿说道:「林之孝家的得了二奶奶吩咐,拐弯抹角找东路院的人打听,但都说不清楚这事,都说只有太太跟前的王婆子知道底细。
但王婆子是太太的陪嫁心腹,那张嘴巴也严实得很,林之孝家的即便本事再大,也是没法打听出底细的。」
贾琮说道:「打听不出来就不打听了,如今二房不再是荣国府正溯,太太即便背地做些事,依着她的性子,也没能为闯出大祸。
她爱折腾自己的私产,旁人也管不着,真闹出一些事情,也很难牵扯到西府,随她去便是。」
五儿说道:「下午我回了西府,就把三爷的话告诉二奶奶,不再理会这事就好。」
她又笑道:「上午三爷在书房读书,小红拎了一篮皮青橘过来,说是林家的亲戚,从泉州回来送的,拿来给三爷尝鲜。
东西也交给晴雯收拾,等三爷出去时尝尝,味道很是爽口呢……」
……
荣国府,荣禧堂。
麝月得了宝玉的吩咐,出了院子便往荣庆堂方向而去。
其实她和袭人是同样心思,对宝玉还想牵扯林姑娘,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左右也是出去走一趟,回来交个差也就罢了。
她看着是往荣庆堂的方向去,走了半道路过荣禧堂,便停下脚步,见周围没人走动,便拐进了大门。
小红在宝玉院里当差时,麝月便和她要好,小红被王夫人撵走,也是麝月帮她收拾行李,还给她指了明路。
自小红做了荣禧堂管事丫鬟,麝月顾忌王夫人的厉害,且宝玉院里有秋纹这样的耳目,一直不敢去和小红走动。
如今得了宝玉的吩咐出门,正好趁便去看看小红。
并且,小红如今是贾琮的丫鬟,只要问一下她,便知黛玉的情状,回头对宝玉有个回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