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钢也还行。」

7530次列车可能是国内速度最慢的列车，但比开车也要快得多。

铁路自镜铁山一路盘旋而出，静谧的雪峰，壮美的峡谷，雄奇的大山，令人目接不暇。

可曾记得电影《天下无贼》中，有一段惊险刺激的在疾驰的火车顶上追逐丶打斗的场面：

列车穿行在荒无人烟的峡谷间，四周山势如刀劈斧砍，依傍高峰，下临深渊，景色雄奇而唯美。

这里就是嘉镜线！

所过之处，无论是山区还是平原，一年四季都是一派土黄色的萧瑟景象，即便是夏天也难觅草木。

但……

随着海拔下降，群山峡谷，逐渐泛绿，绿色的痕迹越来越深。

讨赖河岸边的红麻，也在变高的温度刺激下，开出了粉红花朵。

牛虎林也一直盯着窗外，似乎也很讶然于这种变化。

在他印象中，荒凉才是嘉镜线的底色，只有夏季时才会有点点星星的绿，但现在这绿已遮掩了大部分荒凉。

尤其是在列车刚跃过祁连山边缘的狼尾山时，山峰由陡峭变得稍显平缓，无垠的碧绿覆盖了山腰。

他看到老板已讶然的合不拢嘴。

车厢里，除了旅客，还有买票上车的游人。

酒钢的职工即使在这两三年里，习惯了这种变化，但仍然看着外面的山峦。

至于旅途中的游人，则拿着照相机丶手机不停地拍拍拍，偶尔也传出哇哇哇的交流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列车进入广袤无垠的戈壁。

四周都是平坦的戈壁，三三两两的柽柳丶鸭爪爪和蒿草生长在荒凉的戈壁上。

「山里都长满了草，这一片草怎麽就稀稀拉拉了的呢？」

「可能这里水汽进不来吧。」

「不可能吧，刚才那山后的草地水汽应该也进不来吧。」

「有没有可能是冰雪融水？」

一男一女两名坐在前列的游客发出了疑问，随后又有更多的游客加入了进来。

片刻后，又有游人问了问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酒钢职工。

其中一年中年男子说道：「这得怪嘉禾集团，山里撒了种子，酒泉和嘉峪关之间的戈壁上更是种上了红麻和沙棘，就是这块戈壁一直没动静。」

「哈哈哈，就是，就是，都怪嘉禾，做事情只做一半。」

「去你的，王大雷，别瞎编排。」一名妇女喝道：「这话要是被嘉禾听了去，影响可不好。」

「嗨，没事，都混熟了。」

那名男游客讶然道：「难道刚才山里的草木是人为种植的？」

「算是吧。」

「也搞了两三年了。」

「但也厉害啊，以前可没人愿意花钱做这个，北大河河水今年都涨了不少。」

「我感觉这片戈壁的草也比以前绿了。」

「这来旅游的小伙子说对了一条，这两年山里的来水确实增多了，再加上无人机播种，所以以往很多荒凉的地方都长出了草。」

酒钢的职工们七嘴八舌的一人一句，就将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坐在后面的郭阳等人只是安静的听着，没人出声。

「还真是厉害。」那女游客又问：「和打造戈壁绿洲花海的是同一个公司吧。」

「是的呢。」

「现在正是花期，你们来得也正合适。」

「今年来玩的游客有点多啊！」

「青甘大环线懂不，现在有批人喜欢自驾游。」

在聊天声中，列车驶过了刀劈斧削的讨赖河一号桥，抵达了嘉峪关火车站。

郭阳三人乘坐等在这里的车队，驶回住处。

戈壁上的红麻和沙棘长得更加旺盛，红麻花海铺满戈壁，大地一片生机。

前来看花海落日的车辆丶游客三五成群，沿途的讨赖河水也清澈透底，生态治理已结出了硕果。

分别时，牛虎林感慨道：「持之以恒的做下去，也许真有可能看到西北变绿的那一天。」

「一定会有的。」

…

「今天又上高原了，芜菁沙棘几乎人手一份，沿途遇到的很多游客除了带红景天，也带了芜菁沙棘饮料。」

郭阳在洗漱完后，就看到林可青发了消息过来，便说了下今天的行程，并着重提了芜菁沙棘。

「嘻嘻，有用就好。」

睡前聊会儿天，成了郭阳的日常。

次日，在公司处理了一上午事务，午饭后，郭阳便飞往百色。

晚上又和方晓章丶宁小婧等人沟通了下策略，从丁壹等人那里又了解了基地和工厂的情况。

隔日的下午，郭阳就在百色机场见到了中化的团队。

刘德树打头，来了近十个人。

「郭总，久等了，你不用亲自来的。」

「哈哈，刘总远道而来，怎麽也得来迎接一下。」

寒暄了一阵，郭阳也知道了中化这次的来人。

除了刘德树和其秘书庄尘，其馀几人分别是副总韦宜安和周景，石油销售公司的总经理华康，泉州石化公司的总经理周小六，其馀还有几名工作人员。

从位于田阳的百色机场出来，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赶往位于百色田东的生物柴油提炼厂。

途中，郭阳和刘德树商量后，特意绕道走了一段山路。

沿途三年生的麻风树已经有两三米高，树上挂满了麻风果。

众人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等到田东后，先用了午餐，才坐进了会议室。

嘉禾这边也出席了郭阳丶余秦丶方晓章丶宁小婧丶祁子文等人。

在这之前，郭阳和刘德树就有过多次沟通，双方也都知道各自的目标，也因此选定了在百色初谈。

于是一开场后，就直奔主题。

中化集团一共有五大板块：能源丶农业丶化工丶地产丶金融。

其中农业板块，主要经营化肥丶农药丶种子。

最强的是自然是化肥，中化是国内最大的化肥进口商，也是最大的生产商之一。

种子和农药业务上，在07年先后并入了中种集团，以及渖阳化工研究院，至此，才进入种子和农药领域。

不过渖阳化工强在研究，在生产销售上较为薄弱。

所以，中化又靠着收购，成为了江山股份的第一大股东，让其在农药业务上也跻身前列。

同时，今年年初中化又收购了澳新农，以及在进行中的马克西姆-阿甘，从而打开了海外渠道。

按刘德树的想法，则是用澳新农和马克西姆-阿甘来代理全王速杀丶青刈丶新叶在海外的销售。

江山股份则要获得全王的生产授权，为澳新农合阿甘供货。

听完中化一方的述求，余秦沉吟道：「海外代理可以给中化，但不包含南北美洲丶东欧丶南亚丶中亚丶中东丶非洲五个区域。

至于江山股份获得生产授权，这是不可能考虑的事。」

中化分管农业板块的副总周景皱了皱眉，道：「这未免有点过分了，不仅海外最好的区域不给，生产授权也没有。」

「授权是不可能的。」余秦说道。

周景看了看刘德树和华康等人，也面露不悦。

「既然这样，中化自营的加油站也没理由要销售掺混了生物柴油的柴油！」

余秦说道：「话不能这麽说，想必各位也看中了速杀的潜力，西欧丶大洋洲丶东南亚丶俄罗斯丶中东等市场也不小，也与澳新农丶阿甘所处位置相契合。」

「在国内，生物柴油并未全面实质性进入成品油领域，三桶油肯为嘉禾开这个口子吗？」

「在桂省加油站也有销售。」

「那是地方政府支持。」

「出口欧盟，与中船船舶燃料公司合作，加工环保增塑剂等等都是目前的销路。」

「比得上中化吗！中化也有自己的液体化学运输船队！」

「生物柴油的成本低，每吨仅4000元，过两年进入丰产期，成本还能降低，进入成品油市场是大势！」

「那你倒是进啊！」

「国家鼓励发展能源林，迟早会像欧美一样，立法要求一定的生物柴油共混比例。」

「我就问你今年能不能进！」

「你……」

谈着谈着，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郭阳和刘德树轮流出来当和事佬。

进入成品油零售终端是嘉禾的主要诉求，国家虽然鼓励发展生物能源林和生物柴油。

但却并未强制规定成品油中必须掺混生物柴油。

所以，生物柴油企业一直都是自行找销路。

如卓越新能，其大部分产能都是出口到了欧盟，另外就是加工成化增塑剂丶活性剂等，成品油销售很少。

但能源林和废弃油脂不一样，后者来源有限，而嘉禾的能源林却实现了稳定供应。

仅仅麻风树一千万亩，达到丰产期后，一年就可产500万吨生物柴油。

加上北方的文冠果，仅以现在所栽的树，这就是1000万吨！

一个庞大的数字！

后续国家立法是必然的，但真静等那一刻，所冒的风险也极大。

另外，国内消费者对生物柴油的认知程度低，加油站销售掺混生物柴油要承担市场份额降低的风险。

即使价格更低，但一般没有行政压力下，加油站也不愿冒险销售生物柴油。

嘉禾呢，最大的底牌就是植物源农药，其潜力有目共睹，绝对能带来巨大收益。

同时，从长远来看，生物柴油进入国内零售市场是必然。

而中化直到2008年，才在闽省泉州拥有了第一家全资的自营加油站。

在零售上市场份额本来就不大，与其它加油站竞争也主要是靠性价比。

生物柴油又具有明显价格优势，所以，中化未尝对生物柴油没有兴趣。

总之，双方有合作基础。

调研都做得很扎实，在交谈过程中，也在各自慢慢让步。

但第一天也没谈出个名堂。

第二天又继续。

这次，在争执了一上午后，嘉禾让出了东欧和中东市场。

同时松口可以让江山股份生产原药，但制剂依然由全王提供。

另外，在生物柴油和成品制剂的供应价格上，嘉禾生化和全王生物都做出了大幅让步。

此前余秦的提案确实有点过分，人家好歹是油老虎，还敢强行压上去。

果然，嘉禾在价格上妥协后，中化众人包括刘德树都舒服了。

不过，在让步的同时，郭阳也趁机提出了新条件：二代生物柴油技术上双方合作加强研发。

生物柴油是个新兴产业，行业从业人员少。

有时候嘉禾生化想招人都不好招，说是和中化合作，其实嘉禾也存了塞一批人去学习的心思。

刘德树在最后也加了几条，比如中化有意投资生物柴油提炼厂，嘉禾要在种植丶原料等环节全程协助。

郭阳欣然同意。

只要你搞生物能源林，一切都好说。

至此，协议的大框架初步敲定，有些细节，双方会接着完善。

达成协议后，郭阳也正式宴请了中化一行，宴会上其乐融融。

觥筹交错之后，刘德树拉着郭阳说道：「郭总，中东的油霸们在闹情绪，嘉禾生意不好做，才把中东当个添头甩给中化的吧。」

郭阳哼哼的说道：「油霸们现在是左右为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