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太显眼,他一进门就被很多双眼睛盯上。 范书遇对目光敏感,义眼只是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而后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前台。 正在擦拭玻璃杯的男人一愣,感受到气息时抬头,眼底露出惊喜: “....老大!” 维克托手指顿住,连忙放下玻璃杯,对着范书遇鞠躬:“老大,您回来了。” 他直起身的时候鼻子一酸,吸了吸,哽咽:“您终于回来了.......” “日安,老大。” 绫罗七型,如果不是范书遇亲自付的钱把他带回来,看到这副场景,他都要以为维克托是人类。足以见得,仿生人技术已经足够精湛,或许等到九型十型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无法区划人类和仿生人。 “最近酒吧生意还好吗?”范书遇坐上了高脚凳,背对着后面虎视眈眈的一群人。 果然,当他露出后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灼人又大胆的视线,四面八方的目光朝他聚焦。 “很好!”维克托精致地从口袋里拉出来一枚手帕,在自己没有眼泪的眼睑处擦了擦,“今天来了很多新客人,我猜他们都是慕名而来的。” “你也注意到了地坛的消息?”范书遇笑。 “是的。”维克托点点头,“我看到了您的录像,那一鞭子真是太帅了!” 看来自己这武器已经完全暴露,没什么藏的必要,不过监察局大概率是查不出来武器的门道的,毕竟它出自镇卫联盟。 范书遇不打算拐弯抹角,他调了调自己的收支记录,问:“最近账单是不是有些不对?” 维克托却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站在吧台后面,和范书遇平视。 维克托在出厂的时候带了点西方绅士的设定,他举手投足都很优雅,像个公爵,鬓角被整齐地,一丝不乱地梳到耳后,头发乌亮,看上去文质彬彬,调酒的时候晃杯速度很快,是他售卖信息里的高亮技能。 不得不说,维克托作为仿生人,已经被制造得很精致完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凑近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血管和青筋,看上去和真人一样,连手指都精细到每一个毛孔,在他身上能看到如今庸城仿生人技术的全貌,人造器官更是已经以假乱真到可以当做医疗产品。 “老大,感谢您今日的到访,既然您问起,正好我有话想和您说。”维克托嘴角带着笑意。 “在这吗?”范书遇抬了抬下巴,“还是去那。” 范书遇在酒吧谈事一般都会去隔间,为了防止被偷听。 “我觉得没有必要,当然,我会听您的。”维克托说。 “那就在这说吧。”范书遇坐得正了些,他看着维克托,“什么事?” “我想申请辞职。”维克托字正腔圆地说。 “........” “您不意外吗?”维克托打量着范书遇的表情,有点错愕地问。 范书遇手撑着下巴,把玩着方才维克托放下的玻璃杯,他指腹在玻璃杯杯口蹭了蹭,笑: “不意外。所以你故意少打了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和你谈谈辞职的事情?” “我有点着急离开,对此我感到很抱歉。”维克托鞠躬,“我很担心您短时间内不会到访酒吧。” “这儿的事情如果没有成功交接,我也不敢随意离开。” 范书遇问:“理由呢?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我给你的薪水很丰厚。”范书遇抬眸,“我购买了你的终身使用权,所以即使我不给你开酬薪,你也跑不掉。” 但他还是给了维克托很漂亮的工资,而且允许维克托在非工作时间里自由走动,只要雇主允许,仿生人也可以享受人类有的一切权利,比如闲着没事的时候出去泡澡,按摩,唱K。 但这要取决于仿生人有什么样的雇主。 “我知道。”维克托垂眸,眼神黯淡,“放眼整个庸城或许找不到比您更宽容善良的雇主,所以我万分抱歉。” “即使如此,你仍然向我申请提出辞职。”范书遇看着他,“辞职这个词,一年之前根本不会出现在仿生人的词典里,绫罗七型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挺让人意外的。” “可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维克托抿着唇,“您会同意我的请求吗?” “如果你离开了我的酒吧,你想去哪里?”范书遇问。 他说的不是你能去哪里,而是你想去哪里。 事实上,庸城根本没有能容纳仿生人的地方,即使雇主给了一个仿生人自由,可到处都是监察局的人在查没有型号的仿生人和叛逃仿生人,他们不像人类,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不论去哪都是正确的,都不需要心惊胆战,不用愧疚。他们如果被发现是仿生人,大概率也找不到第二发像样的工作,没有人敢随便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仿生人,万一被监察局发现,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我想找一找和我一样,被雇主批准获得自由的仿生人。然后....”维克托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范书遇的目光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他便继续: “然后我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范书遇放下玻璃杯,说:“伸手。” 维克托一愣,照做。 他的手指很长,刚才调完酒,指缝里面还沾了点蓝色液体没擦干净,范书遇在自己耳后摸了摸,拔出来一枚芯片,塞进维克托手腕的接口处。 【滴。】 【雇佣关系已成功解除。】 维克托的眼睛慢慢地瞪大。 他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被雇主释放的情况,据说心灵会有种震颤的感觉,此刻他正有这种感觉。 伴随着提示音的消失,维克托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无形的绳子松了,掉在地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份能让你满意又开心的工作,你可以回来找我。”范书遇站起身,他把芯片塞回自己耳后,“收拾东西吧,我会找人接你的班。” “我...”维克托叫住范书遇,有点着急地解释,“老大,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满意!” 范书遇回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维克托,淡淡地笑着。 维克托一下就失了声,他本来想解释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是朝着范书遇鞠躬,打了个漂亮的告别礼,眼角有了湿意: “感谢您的理解,老大。” “珍重。”他说。 范书遇转身时也落下一句: “珍重。” * 维克托的决心很刚烈,他早就整理好了东西,只要范书遇松口,他马上就要走。但范书遇觉得,即使他没松口,维克托也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想走的。 他不懂在自己上山这段时间,维克托做了什么,想了些什么,对花钱找人办事的雇主来说,仿生人有丰沛的情感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如果这个情感延展成“反叛”的独立思想,那就很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