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在飞回南城的航班上,李维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他酝酿一晚上的问题。
“苏君欣,你昨天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计划好的吗?”
苏君欣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舷窗外的云,轻轻一笑。
“嗯,都是计划之中。还记得昨天那个和我打赌的男人吗?他以前是个叠码仔。”
“叠码仔是什么?”
“叠码仔是赌场的中介,简单来说就是拉客的。你看那些富豪们,他们身边都会跟着一个叠码仔,帮他们兑换筹码、提箱子、介绍玩法...”
李维泽反应了过来,他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要带上我,原来我就是你的叠码仔!”
苏君欣摊手,无奈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了,你不是也玩得很开心吗?”
“那倒是...”
他又继续问:“所以你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个男人?就只是单纯因为他是个叠码仔吗?”
“当然不是。”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那个男人娶了赌场副经理的女儿,地位一下子翻了几倍,但改不了爱赌博的毛病,几乎每天都会混迹在赌场里。我本来打算让他怀疑我出老千,告发到上面去。结果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遇上了赌场真正的老板。”
“是那个姓林的女人?”他吃惊地低呼一声。
她点头,“嗯,所以我放弃了他那条线,直接亲自接触对方。”
李维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片刻后又问:“那你的赌术那么厉害,真的是靠运气吗?”
苏君欣扭头看向他,轻轻眨了眨眼。
“我曾经听过一个老赌徒的故事,讲给你听吧。”
“在一个堪称末日的年代,一个刚满20岁的女孩逃难到了一家小赌馆,赌馆的老板是个瞎了只眼的老人,他说女孩有赌博的天赋,于是给她温饱,收她为徒。女孩很感激,学成后当起了赌馆的托儿,每次都能让赌客们输得血本无归,然后用骗来的物资去接济那些没有能力获取资源的人。”
“老人和女孩的配合很默契,尽管没有血缘,但他们还是成为了彼此的亲人。直到有一天,难得下了场大雨,赌馆门口的树上挂了很多鸟尸,老人嫌晦气,叫女孩去把它们弄下来。女孩照做了,她爬上树后在树冠里发现了一个鸟巢,里面还有两只蛋,她很兴奋,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可是就在她要爬下树时,几辆车停在赌馆门口,车里下来几个扛着枪的男人,他们将枪口对准了老人......”
李维泽正听得入迷,见她突然走神,忙出声提醒。
苏君欣微愣后回神,继续道:“老人暗示女孩不要下来,女孩就只能躲在树上,用浓密的树枝遮挡住身体,然后亲眼看着那些赌徒搬走全部物资,一把火烧了赌馆,将老人吊死在树下。”
李维泽倒抽一口凉气,急切地追问:“那之后呢?女孩怎么样了?”
苏君欣沉默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想,也许她最后去帮老人报仇了,将那些人的头颅砍下来,串成一串挂在那棵树下。”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幅瘆人的画面,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虽然这个女孩很残暴,但我觉得她不是坏人。相反,我还有点喜欢她。”
苏君欣诧异地扬起眉梢,“为什么?”
李维泽抿了抿唇,眸子里亮起憧憬的光。
“因为至少她有能力反击,能够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我很羡慕这样的人。”
苏君欣哑然,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她的话音才刚落,飞机却突然猛地颠簸起来,机舱内传来阵阵惊呼。
没过多久,广播适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我们的飞机遇到了强对流气流,为了安全起见,决定暂时在航线附近盘旋,等待气流消散后继续飞行。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同时暂停使用。”
见李维泽面露惊慌,苏君欣握了握他的手,笑着宽慰道:“放心吧,现在的民航都很安全,只是暂时盘旋而已,总比迫降返程强多了。”
她不过是为了安抚他而说的一句戏言,却不料,竟真的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