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燥热的三伏天里,即便屋子背阴,屋中却也是燥热一片。
宋怀面上掩不住的倦容,眉目间似有疲惫,他解下了身上繁琐的衣物,在床边坐下,东厂的事多,从昨日一直忙碌到现在,幸而在宵禁前赶了回来。
就在宋怀准备解下贴身衣物擦拭一番身子时,一抹白色的绣帕从他怀中掉落,飘落在地上。
他眸光一紧,连忙弯腰捡了起来,那方绣帕一摸便知是上好的锦缎,在宋怀粗糙甚至布满伤痕厚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的柔软,他摸到绣帕的角落处有处凹凸,下意识展开来看...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见,那上头用黄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字,“昭”。
便是这个字,一下子将他带回了那日去了永乐殿后发生的事。
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仿佛还在他心间处绕,轻轻的挠动,那道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心口处,经久无法散去。
宋怀那时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惊于这位小殿下竟有如此大胆之举,更惊于这人是自己...
人人都视东厂中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有甚者遇上时,对其更是视如毒蝎虫蚁般,绕道而行,仿佛遇上了什么晦气之事。
宋怀不知道沈千昭想做什么,即便他很清楚,女子的绣帕乃贴身之物,是不得随意赠人。
即便想再多,最终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小殿下久居深宫,不得见外人,再多大胆之举,不过是寻了个乐子,耍着玩罢了。
而自己,便是那乐子。
只是这么想着,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耳边更是一直有道温软的声音回响...
“宋怀,这是我的闺名...”“昭昭...”
一瞬间,手中的绣帕就像是被这三伏天的燥热沾染上了似的,在他手中,逐渐滚烫,一下一下的,透过每一丝的血管传到心尖,颤得厉害。
宋怀薄唇紧抿,手紧紧的攥着那方绣帕,心中一句一句的警告自己。
不该想这么多,不过是那小殿下一时好玩之举罢,兴许这会,已是有了新的乐子,只怕是连曾赠过一方绣帕出去的事都不记得,更莫说是见过“宋怀”这人。
他面色漠然,将手中的绣帕置于枕边,随即解开了贴身衣物,在微弱的烛光中,隐隐可见身上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疤痕一道比一道狰狞。
沾了冷水的汗巾擦拭过那一道道疤痕,宋怀自嘲的轻笑一声...
一个东厂的厂卫,向来无人会注意,更莫谈记得。
...
次日
沈千昭用过早膳,便带着采秋和几名宫人出了永乐殿。
采秋看着今日的沈千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殿下平日总是会多睡一会,今日倒是起早。
平日里对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丝毫不在意,全然交给底下的人去挑。
可今日却亲自挑挑拣拣的,最后还挑了这一身太子殿下年前送来的,一直被压在箱底不曾穿过的绢纱束腰金丝绣花裙。
采秋记得当时沈千昭是觉得款式繁琐,不喜那么麻烦,虽确实好看。
她还发现,沈千昭今日还涂了唇脂,颜色极美,衬得本就出色的容颜,更是荡人心神....
心一跳一跳的,甚是诡异。
殿下这哪里是要去挑习武师傅,分明像是话本子里说的,要去见“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