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沈千昭都没有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的追着宋怀,直到宋怀终于感受到了这道过分炽热的视线。
他从其中单独抽出了那三张纸,摊开摆在了沈千昭眼前,“嗯?”
好半晌,沈千昭这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来,三种不同的字迹,各有各的风格。
常有人说,字如其人,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谢名的字,似有一种风雪飘摇的风骨,字迹清晰,下笔如风。
应谨的字,似历经风霜,仍旧劲挺如松。
而宋怀...
沈千昭弯了弯唇,伸出手,拿起边上离自己最远的那一张。
在宋怀的凝视下,软声念了出来,“天光雪色春思乱,迢迢春水,两心知,难解相思意...”
“没想到,宋大人文采如此好,落笔成诗,春意盎然。”
沈千昭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灵的笑意,落在宋怀的耳边,像一团绒毛一般,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勾着宋怀。
见她如此准确的提出自己的那两句,宋怀的心顿时安了下来,还隐隐有一丝甜意,嘴角不由轻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殿下如何认出?”
难道是因为字迹?
可他从前也不过就只是在她面前写过几回,写的也不多,大抵也是不太能记住些什么的才是。
宋怀不由有些好奇。
沈千昭顿时笑得眼角弯弯,“自然是因为我聪明。”
她当然是认出了宋怀的字迹。
上辈子,他“走”后不久,自己去东厂将他剩下的一些东西带走了,他写过的那些字贴等等的一切物件,一直都被她好好的收着,时常便偷偷拿出来临摹。
她当时是在以这种方式,将“他”留在身边。
字形劲秀有风骨,笔法精湛,别说是认,如今便是写,都能写出宋怀的七分相像,余下那三分,便是少了一些他的那种利落的凌厉传神感。
临摹出来的,再如何像,到底还是多了些匠气。
可显然,这一点,她现如今是不能够这样说的。
好半晌,见宋怀持有怀疑态度,沈千昭这才凑过去,一把搂住了宋怀的胳膊,“其实很简单,你看这几句诗,虽说意境相同,可意思却都大不相同。”
沈千昭拿起那张写着“顾见雪色闻鹊喜,佳色良人,但盼长相见”,缓缓道,“二月冬,又岂会有鹊,那是他心中的鹊,如此雪景,他大约是希望来年,依旧能够这么多人聚于一桌,温酒煮茶,畅谈吧。”
“能有如此意境心胸,便也就谢名了。”
嘴上说着,可实际上,她心里却清楚,这两句诗中,掺杂了许多谢名从来不曾说出口的意思,他的心意,沉重如千金,亦是珍贵。
他那么聪明,诗中意,事实上,是即便今后发生什么,也望能以挚友的身份,长相见。
他的心思坦荡,心意珍重值千金。
能被谢名这般心胸坦荡的君子所喜欢,沈千昭即便无法回应,也持有感激之意。
宋怀听着身边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瞎扯着,好似自己看不懂一般,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破,只是嗓音低沉的问了一句,“阿昭,那我的呢?”
沈千昭眨了眨眼,看向宋怀,见他确实想知道的样子,这才缓缓开口道,“那么好看的景色,那么好听的琴音,你就只顾着盯着我,你这满脑子的春意,可不得全乱了?”
“更何况,能写出两心知,难解相思意这种直白的话的人,便也就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