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月熏儿轻唤。
“嗯,我在。”
月熏儿似乎在犹豫,她想知道,可又怕提起来似锦会难过。
乔似锦见她一脸纠结,“你是想问我曾经当街跟安乐王表白的事?”
“你怎么知道?”月熏儿惊觉失态,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看轻你,我只是……”
“只是想问我有没有后悔?”
见乔似锦神态平和,月熏儿胆子也大了起来,“是啊,人尽皆知,女子的名声那般重要,你可曾后悔过?”
如果是其他人,她压根不会提起。
可眼前的是乔似锦,虽然她认识乔似锦时间不长,但对她的性子也了解一二。
这姑娘心里从来不藏事,倒不是傻,而是心怀坦荡无所畏惧。
她很想知道,乔似锦是怎么做到的。
乔似锦看向空无一人的街角,她脸上带着笑容,“不后悔。你知道我娘怎么说的吗?我娘说,既然喜欢就去试,遇到那样的人,如果没替自己争取一回,以后一定会后悔。”
月熏儿笑笑,“你娘真好。”
“不只是我娘。你也看到了,咱们陛下是什么性子。陛下没有因为我曾经被安乐王拒绝而看轻我,安乐王没有,首辅大人也没有。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咱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月熏儿轻轻点头,然后说道:“似锦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把外婆当成我唯一的亲人,即便她总是喜怒无常,前一秒可能对我和颜悦色,后一秒就用尽难听的话辱骂我。可我还是很在意她,我一直觉得,是外婆养大了我,养大了一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我。我甚至还想着,只要我嫁人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我外婆,把我的聘礼都给我外婆。”
“无论她打我还是骂我,只要她给我一个笑容,我就会全都忘掉。村里的人还会跟我说我娘的事,他们说我娘是个贱货,怀了我这么个野种,是我外婆善良,不忍心我饿死,才会收养我。”
“我一直都深信不疑。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家里,背着外婆对我动手动脚,我跟外婆说过,可外婆却说是我下贱,是我不要脸,贱人生下来的果然是下贱胚子。”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即便脾气再不好,也不会连女子的清白都不顾。她明知道发生了什么,非但没给我出头,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想要跑,可我无处可去,我怕,怕外婆的法术会让我肠穿肚烂。”
“直到你出现,跟我说了我娘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错了,我误会了我娘,我还错信了那个老婆子。她没想对我好,只是为了安抚我娘罢了,而我却那么蠢。”
乔似锦轻声说:“这不怪你,她有心骗你,又用亲情挟持你,你自然不会怀疑她。”
她想安慰月熏儿,可她突然发现她脑袋空白。
月熏儿该怎么办啊?那样的过去,该怎么割舍?如果没在意过也就罢了,可偏偏月熏儿曾经把那个老婆子当成至亲。
月熏儿看着无边的黑暗,“我很讨厌我自己,只要想到我做过什么,我就想要杀了自己。我对那婆子言听计从,就因为她说我是贱货,说我活着也是恶心人。我一次次想向她证明,我是个乖孩子,我会听话,我只希望她能喜欢我。可如今这一切,令我作呕,过去的那个我让我自己恶心。”
乔似锦把月熏儿揽进怀里,“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那婆子,错的是袖手旁观的村民。”
月熏儿的脸埋在乔似锦肩头,“似锦,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说自己多惨换的你的同情不对,可我就是这么贪心,就是想听你说我没错。”
乔似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是心理创伤,等会天亮了,我带你去找闻人大夫。”
“我生病了?”月熏儿虽然是疑问,但实则对乔似锦的话已经信了。
“是啊,你遇到了很坏很坏的人,所以受伤了。身体的伤口可以愈合,可心里的伤口却依旧让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