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负责谈话的人是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在一旁笨拙地给老管家打下手收拾东西，被老人嫌弃地赶去边上。阿尔弗雷德把碗碟按照大小种类堆在一起，分批次放进洗碗机，他随意拉起家常，“这款洗碗机很好用，如果你和迪克少爷需要的话，我可以订一套送到你们家里去。”

“我们不太常在家里吃饭，”克里斯有些羞赧地道，“总是在外面吃。我们待在家里的时间都不长。各类半成品食物和乱炖就是我的厨艺巅峰了。”

“年轻人，”阿尔弗雷德摇头，“迪克少爷的手艺不差，不过他显然没有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克里斯下意识辩解，“他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

“这是不同的，克里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按下洗碗机的按键，转而拿起抹布干练地擦去满桌水渍，布鲁斯看上去很想帮忙，被他不着痕迹地用手隔开。

“你们有意向组建一个家庭，这和寻常的情侣关系不同。”他转眼看向克里斯，老人的眼里含着几分慈爱，“但是我知道他们，我了解他们这类人。他们记挂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另一方很容易在家庭关系里感到失望。”

阿尔弗雷德低声说，“我不是不看好你们，我只是看过太多类似的事。”布鲁斯在边上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我希望迪克少爷能更多满足你的期待，也希望你能忍耐住对他的失望。”

“我衷心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阿尔弗雷德道，“迪克漂泊太久，是时候找个地方停泊下来，安心休息。”

他没用‘迪克少爷’这个敬称，直接喊了迪克的名字。这不是一个管家对小少爷的祝愿，而是爷爷对于孙子的期盼。克里斯理解了这份期待。

布鲁斯总算找到时间插话，他反复衡量许久，脸上表情犹如打翻了的调料盘五颜六色变化。

“迪克他，”他干巴巴道，似乎有很努力在憋话，“高中时代就在和女生约会了。”

克里斯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然、然后呢？”

阿尔弗雷德诧异地挑眉。

布鲁斯搜肠刮肚，试图掏出点好词，“我的意思是，他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很会照顾人......好像也不是很会照顾人，他还算体贴，在不涉及夜间工作的大部分时候——”

如果迪克听到自己亲爱的养父在自己的同居对象面前这么形容自己，可能会从背后一块板砖怒拍上布鲁斯金贵的脑袋。

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愈发古怪，克里斯的眼神愈发恍惚。

布鲁斯的话在嘴里颠来倒去好几个来回，企图挽回在克里斯面前给迪克涮掉的印象分，“呃，呃，至少他的避孕措施做得不错，还算优秀。”他看见克里斯迷茫的眼神，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当我没说。”

他拍拍克里斯的肩膀，非常公式化地说，“祝你们幸福。”

克里斯有一瞬间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某种新型表达不满的方式，比方说他不会生孩子之类的。

也许史莱姆能用自体分裂的方式实现繁衍。

阿尔弗雷德悠悠地虚揽着克里斯的肩膀，“不必在乎老爷的胡言乱语，他有点过于激动了，”他说着剜了布鲁斯一眼，“请去沙发上坐坐，喝喝茶，其他人很快都会到客厅去休息。”

克里斯懵懵懂懂地离开厨房，他身后阿尔弗雷德对布鲁斯露出一个冷峻的微笑，那个微笑的名字叫“我们需要谈谈”。

克里斯边走边陷入思索，他迎头撞上从楼梯上下来的迪克。

迪克双手把撞得一歪的小麻雀扶正，“布鲁斯和你说了什么？”他羞涩笑笑，“希望他不会和你说我小时候的黑历史，不过一般人家里好像都是用这个开场。”

克里斯抬头看着迪克，突然道，“你很喜欢小孩吗？”

迪克：“嗯？”

克里斯又道，“听说你避孕措施做得不错。”

迪克：“嗯嗯？？”

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迪克脚尖直窜天灵感，这是他的错觉吗？

他惊慌失措地想，大概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