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季樱是带着笑的,语气也和缓,仿佛跟沙大飞商量一般,好声好气。
然沙大飞怎会蠢得真以为这是在同他“商量”?
这人瞧着胆小如鼠,实则也是个谨慎的,神色间隐隐地也透出点奸滑的劲儿来,开口便是推辞:“您瞧,孔管事交待给我这么一件事儿,我都没办周全了,只怕会耽误您的大事儿。要不您……”
“难不成你还觉得愧对于他?”
季樱眼风朝他面上一扫:“要不要我现在便领着你,去他跟前谢罪?”
“啊……”
沙大飞眼睛都瞪圆了:“您这话……您同我说笑呢!他干那事儿不地道,今儿我被您逮了,是我的福气,您这是在阻止我往邪路上走呢!您既信得过小人,小人必定万死不辞!”
改口还挺快。
“行吧。”
季樱轻飘飘地道:“你现在就去孔方那儿,你同他说,昨晚你趁着夜色去给何氏喂水,行至蔡家门前却发现,门锁被人给拧开了,里头的何氏已是不知所踪。你半点不敢耽搁,连夜就往城里跑,一宿没睡,候着城门开,便赶忙去向他报信儿了。”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了陆星垂一眼。
这位也是个有心眼儿的,大抵是考虑到沙大飞还得在孔方跟前露面,于是特意没给他身上留伤痕,此刻瞧着,除了身上脏了些,精神萎靡了些,并无半点错漏,而这些能看出来的东西,也都是有法儿圆过去的。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陆星垂也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唇角动了动,面色平静如水。
“这……哎呀三小姐,这可不成啊!”
听完季樱的话,沙大飞登时叫起苦来:“您这不是、您这不是将我送到孔管事跟前找死呢嘛!我把这话一说,那错处岂不全在我?孔管事三令五申要我盯牢了她,我却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他能饶了我?”
“随你。”
季樱收回落在陆星垂脸上目光,重新看向面前趴在地下的人:“照我说的做,我或可保你一保,若是不肯,我也不勉强,横竖这何氏是在你手上不见的,到时候孔方兴师问罪到你头上,我便抱着胳膊在旁边看戏也就是了,于我无碍。”
沙大飞人都傻了。
这叫不勉强?您就差将“要么帮我做事要么死”写在脸上了好吗?
想想,也着实没了法子,都栽在人家手里了,听话些,兴许还能落个好,这要真给捅到孔方跟前,可就真是一点余地都没了。
哪有选择,压根儿没得选,就只有这一条路,太惨了。
沙大飞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发了好一阵的呆,终究是抬起脸来。
“您让我做啥我就做啥,我都听您的。”
季樱脸上露出个满意笑容:“你看,这不是很聪明?怨不得孔方让你替他办事儿,我都有点羡慕他了。”
沙大飞:……没您这么夸人的。
“那就这样。”
季樱撂下那句之后,便再没和他废话,拍拍手,站起身来,转头对陆星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累你整宿没休息,这会子怕还是要麻烦你一下,把他带去多子巷,找个僻静少人的地方将他放下就行,让他自个儿进大门,我随后就到。”
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什么:“对了,我那一大箱的零嘴儿,你不会全给我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