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岁数大了,管不了你们这么多了。”
季老太太微微地叹了口气:“今日的事,既已扬了出来,必是要查个清楚的,说一千道一万,总不能任由这‘孩子不是我家亲生’的流言传出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
她看向季大夫人:“便暂且不要出门了,也不必到我跟前伺候,踏踏实实留在房里,有事自会唤你。”
这便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固然是惩罚,但季大夫人这一禁足,连带着季樱那边的许多事,也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季樱不由得深深地又看了季老夫人一眼。
“看什么?”
却不料季老太太恰恰将她逮个正着,没好气地低斥:“还有你!你受了冤枉,我再拘着你,倒显得我刻薄,只是你也别想跑!今日太晚,明日不许出门,早些来见我,有几句话,我亦要当面问你!”
季樱闷闷地应了声“是”。
“我是真的乏了。”
季老太太便又是一声叹,一手撑着金锭的胳膊站起身,平日里那样精神矍铄,此刻行动间,竟透出些许老态:“事情还未查得清楚,蔡广全也暂且留下吧,明日来我跟前说话。”
交代完这句,她目光将屋里屋外的人看了一个遍,慢吞吞地往外走。
金锭搀着她,吩咐了一句“那你们便快些请大夫人回房歇着吧”,亦步亦趋地陪着季老太太离了小院儿。
季大夫人很快也被仆从们“请”了出去,满院子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半晌,季老大一甩袖子,气咻咻地率先大步流星而去,余下的人放炮仗一般,轰一声,纷纷地也散了。
闹腾了整晚的小院儿,骤然安静下来。
季樱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站得有些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她原是打算今晚将季大夫人的事儿一股脑全掀出来的,不仅对桑玉和阿修做了安排,连沙大飞那里也打点周全,务求一击即中,令得季大夫人无可辩白。
然而现下,那蓄了许久的力,却全化成了闷气,挤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实在叫人难受得紧。
这甚至称不上功亏一篑,它压根儿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众人走后,阿妙便一直忙前忙后地收拾,将茶盏和桌上的残羹冷炙全撤了去,屋子里也归置得整整齐齐,回身见季樱呆呆地坐在那儿,想了想,上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肩。
“也不急于一时,再不济,至少今日没能让大夫人得逞,这就……”
那句“挺不错的了”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转了话头:“我已是将那婆子打发了,让她给桑玉带话,若是不紧要的,明儿再说不迟。倘若事情实在紧急,她会再来报。众人都走了,蔡广全也不好在此留着,叫人安顿在了前院儿,只是我看他期期艾艾的,怕是还在担心他媳妇儿……”
“嗯。”
季樱低低答应,又呆坐片刻,忽地起身,走去床边。
“蔡广全那边,你替我把他媳妇的情况好生说说,让他只管安心。”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床上倒去:“若还有旁的事,你也替我先张罗着,现下我谁都不想见,也不想再费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