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满屋子人皆在场,她的话只开了个头便被截了去,或许并不是人人在意,但必定也有那么几位,是存在了心上的。一旦在心里留下了影子,若不想发设法地打听明白了,便会如猫抓一般难受。
横竖那司洪昌的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就算将胳膊腿儿接了回去,也总要将养上一段时日,季樱也就并不着急。午饭后舒舒坦坦地睡了个觉,起身之后闲着没事,甚至还往流光池走了一趟,也没在外头盘桓得太久,赶在酉时之前便回了家,正正被季萝在小院儿门口堵了个正着。
她这二姐姐,对大夫人的事儿可没什么兴趣,纯粹就是来瞧她是何情形。见她精神头十足,看起来人还挺高兴,好歹是放下了心,老实没客气,劈手就是一个小巴掌拍在季樱背上。
“二姐姐怎么打人?”
这一巴掌还真是攒了些力气,季樱被她拍得往前趔趄了一小步,皱起脸来装委屈:“早间在祖母那儿才挨了顿饱的,这会子二姐姐也不说心疼我一点,这是铁了心要让我伤上加伤啊!”
“呸!”
季萝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没良心,你可敢反驳?昨日那阵仗,唬得我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后头的事儿,我娘也不许我瞎打听。今日一整天不见你人,我这颗心便悬了一整天,你可倒好,没事儿人似的,你不该打?”
说着便又是一个小巴掌要劈下来。
“该该该。”
季樱忙着躲了,将她的手一拉:“可二姐姐好歹也容我喘口气呀!昨儿那事,闹腾得我整晚没睡好,今儿又被祖母押着说了一上午,嘴都说得冒烟了,头也跟着疼。我就是想换换脑子,这才往铺子上走了一趟,你瞧我多惨,即便是想出去放个风,都还操心着买卖的事呢!”
这话说得怪可怜,季萝原也不是真恼她,登时便心软了,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方才那下我好像打得有点狠了,疼不疼,快叫我瞧瞧打红了没有?”
一径拖着她往屋里去,嘴上还嘀咕:“大伯娘也不知是犯了甚么失心疯,要这样针对你,每每却又捞不着好,她何苦来?”
两人说着话进了小院儿,迎面却见那石桌边站了个人。
瞧见她俩进来了,那人忙含笑开口招呼:“大老远就听见二妹妹和三妹妹说话,是我来得不巧了吧?”
却是汪氏。
今日下了整夜的雨,这石桌是凳自然是坐不得人的,她就带了个替她撑伞的丫头立在那儿,头发丝儿和肩膀都沾了些雨水,也不知已是等了多久。
嘴上说着“来得不巧”,她却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迎上前来:“三妹妹昨儿受了委屈,我这心里……怪不落忍,就想着来瞧瞧你呢。”
季樱也就笑嘻嘻同她客气:“这下雨的天,大嫂嫂怎地也不进屋坐?天儿凉了,在这雨地里站着,倘若受了寒,岂不全是我的罪过?”
一面就赶紧吩咐阿妙:“快去烧水,沏一壶热热的茶来,别太浓,大嫂嫂觉浅,吃了酽茶怕是夜里又不好睡了。”
“快别忙了。”
汪氏一把拉住她,语气亲热:“难为你还惦记着,记得我那睡不好觉的毛病。却也别张罗了,我那儿张罗了些小菜,想请三妹妹尝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