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韬已经被皇帝派特使骂了三次,又被御史台上折子弹劾了几次,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得罪督军,可能是真的要撤职下台了。
可自从景韬当上了西路军的大将军,还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
景韬骂道:“去你的!到底是老子领兵打仗还是你这个孙子打!”
景韬那一脚几乎就要踹过去,却被吴典君抱住了。
吴典君又只好承担了和事佬的职责:“刘大人啊,我们大将军就是这个破脾气,您别放在心上!”
随后吴典君对景韬耳语道:“忍忍啊,此一时非彼一时,你现在惹不起他。”
刘易从哼笑一声:“大将军怕是不敢与独孤正面对抗吧?皇上都派了特使前来下令,要快些结束战争,可大将军自从执掌西路军来,一直畏畏缩缩,踌躇不前,如今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去追击,又弃北列的边境安全于不顾——实在是居心叵测!”
景韬的一名副将气呼呼道:“督军这是那里的话!我们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不过是作战方式不同,怎么就居心叵测了!”
刘易从竟然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皇帝赐予督军的令牌。
“本官命令英王亲自出兵追击独孤玉亮,不能让他逃到潭峡关去!”
因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很多时候将领们会拿这个做挡箭牌擅自进行军事行动,北列皇帝为了行使自己对军队直接的管理权,效仿南桓在军队改革中添加了督军一职,关键时刻代替他做军事判断。使用督军令牌对将领下令,相当于是皇帝本人下的圣旨,督军没有自己的兵马,将领当然可以违抗,只是到皇帝怪罪下来的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易从就是要让景韬去追独孤,景韬一说不过他,二不能打他,只好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景韬盯着刘易从,几乎要把他盯出个三刀六洞来,咬牙切齿道:“消灭西楚主力,擒拿独孤玉亮!让督军看看,我们西路军到底是窝囊废还是真英雄!”
傍晚的余晖中,三千战马垂头静待,这一支军队所带的驮马数量很少,每一个骑兵都是轻装从简。这便是昌秦铁骑的精锐,北列最强的一支队伍。他们只会像一把出鞘的长刀,锋利地出鞘,完美地收回,所到之处,将一切斩杀。
景韬要上马时,吴典君忧心忡忡地对他说:“云琛,你真的要亲自去追独孤吗?”
“我不去,姓刘的能放过我吗?既然皇兄要我做一把乖乖听话的刀,我便做给他看便是。”
“可是.......你千万不能追敌追到孤军深入!不管能不能追杀到独孤玉亮,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你又不是前锋,哪有让西路军主将去追杀西楚大帅的事情呢,闻所未闻!”
刘易从脑子长疤,非要玩这么一出,可能是觉得独孤的派头够大,西路军不放一个量级够重的人去追都不对称吧。
景韬拉着马缰,对吴典君道:“放心吧!我会带够人马的,不到化州估计也追不上独孤,到时候我还会向化州城要兵。”
刘易从也跟着景韬一起去追独孤了,这个年轻的兵部侍郎,似乎正摩拳擦掌地准备立个大功。
有时候,打仗最烦的不是如何对付敌人,而是怎么对付自己人。
以前景韬攻打南桓的时候,因为他是有望继承皇位的三皇子,父皇有对他无比信任,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掣肘,完全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现在他为人臣子,事事要考虑着上面这位心中的盘算。万一上面的一个不高兴,认为他拥兵自重,让军人死在战场上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吴典君送走景韬后,还得继续盯着甘州这边的情况。虽然独孤玉亮率兵弃城而去,但依然有少部分没有突围的西楚兵留在包围圈里,吴典君还得继续歼灭这些敌人,尽早解救甘州。
当夜幕降临,甘州的西楚军也终于全部投降,这一仗,阻止了西楚继续向腹地插入,是北列大获全胜!
支援甘州的将领都在庆贺,士兵也在狂欢,被围困了二十多日的甘州终于重见天日,上下一派欢喜。
吴典君这才想起前去追击独孤玉亮的事情,心里想着有没有必要带上人去支援景韬,想了想又觉得根本追也追不上,便盯着地图,预想景韬半夜应该追击到化州了。
可他刚刚凝神要细看时,流风急忙甩开帐幕走了进来。
吴典君皱着眉头瞧流光:“流风?不是让你镇守化州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流风气喘吁吁道:“化州城内爆发了起义,现在因为战争失去故园的流民正在和仅剩的化州军交战!吴统领,我是来请援的!”
“不好了!”
吴典君突然站起来,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涌上,就好像从炎炎夏日掉进冰窟窿一般。
这么会这么巧呢,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独孤哪里不跑,偏要往西南跑;南桓何时不动,偏要在此时动;潭峡关何时不破,又偏在此时破?
而今,化州又刚刚好暴乱,景韬无法在追击独孤之前补充战力........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为了引得景韬去追击独孤吗?
“流风,立刻跟我点一队最精锐的骑兵走!”
“吴统领,要救化州城可得将这几万大军都调回去才行啊。对了,王爷呢?”
“什么狗屁化州!让它乱!现在是你家王爷的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