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来,她们是彼此的命门。
可到头来家国天下,永远比自己的性命,比珍视的情谊重要。
有人敲门进来,一个皮肤黝黑,但笑起来一口白牙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眉梢下垂,生得一副友善温和的样子。
“长史辛苦了,”他放下手中的药托,“阿莱,我说长史吉人自有天相,让你不要瞎操心,哭坏了眼睛,我还要多一个病号。”
一两句话,就能引得阿莱又眉开眼笑。阿莱长得比她好看,温婉可人,笑起来就更让人想给她摘星星摘月亮。
“这段时间有劳季医师了。”李承平对青年说。
季平道:“这都是小人分内之事,长史可别折煞了小人。”
承平望向他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有他,她也不可能放下阿莱独自赴前线。
她看着他们二人心心相印的样子,心里莫名冒出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自琅玉的妻子八岁买下阿莱给她作玩伴,两人携手与共,情同姐妹,怎么忽然有种“一腔真情,到最后,终究错付了”的感觉?
一名紫衣女子在门口抱拳行礼:“太子殿下问长史安好。”
被死里逃生的欣喜一搅,险些忘了正事。
承平急忙道:“紫夜?你快告诉我景韬在哪?”
话刚说完,她泄下气来,已经晚了。
景韬领军慎重缜密,既然不怕他们会向南桓报信,就说明景韬有信心,他要做什么南桓都拦不住。
紫夜说:“紫夜要先向长史请罪,紫夜无能,寻不到长史,让您受苦了。还有一事需向长史禀明。”
承平颔首,示意她继续。
“紫夜率人在南城门外接应时,始终没有看到长史,但是有一对男女阻击了北列的追兵,那对男女没有寻见您,也速速离去了。”
“这是何人?”她心中疑惑道。
原来是有人相助,她才得以轻易从骁毅营手里逃走。
李承怿在良邑城全部攻破的前夕,又派了一千人在南城门外接应他们撤退,只是没等到撤出南城门,良邑的将士就已经全部殉国。估计景韬认为她被南桓救走了,又有历风儿在旁边,才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紫夜接着说:“现在离良邑城破已有八日,景韬带人截取了中安郡的粮草物资,但中安郡已经夺回,景韬现在驻扎在良邑。”
承平垂眸道:“罢了。我这便回太守府。”
承平正要下床,阿莱立刻拦住了她:“这不可能!你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背上这么大一道口子,你当自己是铁做的吗。躺下还没超过四个时辰,知道自己多虚弱吗?哪里也别想去。季平,去把所有的门都锁起来,再不然我就给你下蒙汗药了。”
“有这么多伤吗……“承平撇了撇嘴。
要对付阿莱好像比对付景韬更麻烦……
一根神经紧绷着的时候什么伤痛都好似无痛无痒,但在这样一个安全又温暖的地方,突然之间万般委屈心酸涌了上来。
紫夜道:“长史,殿下也是这个意思,让您好生歇息,他已胸有成算。”
胸有成算是个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让她插手了?
不过她的小脑瓜子真的转不动了,良邑一战她已经超常发挥,索性直接躺了回去,道:“好,那我什么也不操心了,告诉李承怿,他赐我的小瓶我还不了了。”
她一字一句的对紫夜说:“被景韬拿走了。”
随后用被子遮住了脸,翻了个身就睡了。
当紫夜把李承平的话回禀时,李承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小妮子说什么!存心要气死他?
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在良邑了,她却奇迹般的生还,在山林里撞见了景韬的队伍就罢了,什么叫景韬拿走了她的小瓶……景韬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她?他们两个又发生了什么!
李承怿急忙问道:“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紫夜仔细的想了想,回道:“没有了,长史拿被子蒙住头就歇息了。”
紫夜心想:长史难得这样听令,为什么太子眼神像是要杀人?
拿被子蒙住头?
李承怿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想入非非。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他老妹的清白已经不保了!如果这是真的,承平的脸面往哪搁?
他重重的一拍案板,房间里的侍卫全部吓得赶紧跪地求息怒。
“去,把李承平给我带过来,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