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蔓延着透彻心扉的痛。
景韬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李承平,我以为我能留下你。”
景韬知道她想干什么,她要撞破这个笼子,从这场强加给她的婚事里面逃走。
为此,她可能和别人联手一起扳倒他,或者说,可能现在就杀了他然后逃之夭夭。
留不住,求不来。
这种遗憾并不是你永远的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或者是输了一场很重要的仗。镜花水月一般的梦永远萦绕在心头,你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可你发现终究是要醒来,终究是要散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承平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只能默默地站着。
景韬垂眸道:“我欣赏甘乐的狠绝,喜欢李晚舟的敢爱敢恨,讨厌李承平的虚伪懦弱,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我很难过,我希望你能够做你自己。”
李承平抬头看着他,景韬说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匪夷所思的。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欣赏喜欢她,对逼她联姻也抱有愧疚。
现在她背叛了这一切,他却放手让她去做自己,认为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就算你要这条命我也是给的。何况你只是要离开了。”景韬苦笑了一下,有些自言自语道:“这场旅程,有些短啊。”
他小心翼翼地追寻人生的圆满,却还是只能放开李承平的手。
景韬地答应了和离,承平应该是狂喜的。
她终于可以不管不顾的结束这一切,她终于可以摆脱自己的命运。
挣破牢笼,她自由了。
可为什么,她感觉心空了一块?
“我会去求母后和皇兄答应和离。”
双方的父母宗族不同意,也是不能和离的,何况这是国婚。
景韬沉默地靠在枕头上,或许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又或许他根本不能接受。
他已经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了,当他胸腔里的痛苦和背上的疼痛连成一片,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有更多的情绪了。
李承平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她看着这个让她恨,让她恼,让她不知所措,却又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男人。
难过化作巨大的浪潮,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一直站在原地没走,景韬转头对她说:“李承平,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一个笑话吗?”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景韬似乎眼里最后的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他无奈的抿了抿唇,闭上眼睛,自己忍着心里翻天覆地的难过。
如果早就知道没有结果,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去付出一切吗,如果从一开始就防好李承平,或许也不必落得如此田地。
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特别想要紧握着李承平的手,求她不要走。哪怕还有一点点希望,他也会去争取。
但他却不能去握。
景韬知道对于李承平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已经失势,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再顺理成章不过。他应该就此放手让她重新自由。
见过雪花飘落就已经足够了,哪怕它碎成了一个人的寂寞。
可景韬不知道的是,李承平转身的瞬间,那些莫名的心绪蜿蜒成了心底的河。
她的脸上滑下两行泪来。
承平抹了一把这种陌生的东西,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放手的时候眼泪会滑落呢。
她居然学会了为另一个人掉眼泪,学会了对一个人感到不舍。
以前兰师伯的大徒弟和她说:“如果你想毁了一个男人,就让他爱上你,但你永远不要爱上他。”
她是真的想毁了景韬么?
她到底想要什么.......
为什么把景韬弄到如今这步田地,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一点也不觉得解气。
她走出景韬的房间之后,和她曾经无数次无助又失落的时候一样,随地坐在了墙根下。
她看着清平轩里遍地开花的小鱼塘,她在这里帮景韬喂过鱼,想起景韬光着脚踩在水里的样子。
想起景韬说,做一只鱼就不会记得自己只有一小方天地。
她把发髻拆了,拼命抓散自己的头发,然后大喊大叫了起来。
清平轩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十分诧异的看着她。什么公主什么王妃,她一点形象也不要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该不该这样一走了之?景韬该怎么办?
景韬的死活到底干她什么事,都是他活该。
她就是要让景韬心碎,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逃离。
然后她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景韬之后,再无景韬。”
这让她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她可不可以再贪心一点?
不仅仅想要南桓安定和平,想要北列也是如此,想要全天下所有被她选中的人,包括景韬,都可以太平的过自己的日子。
如果她挑动北列的内斗,会有很多人像吴典君一样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那她到底是南桓和北列的百姓口中,带来和平安宁的使者,还是一个带来杀戮和死亡的恶魔?
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景韬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李承平走了之后,景韬把流光叫进来。
“流光,拿笔墨和印章过来。”
流光依言拿过来,景韬写完之后,流光发现这居然是一封和离书。
他诧异道:“王爷,你这是?”
景韬道:“嗯,和李承平和离。”
这肯定是李承平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主动要和离的!
流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十分生气地说道:“王爷为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她在合欢花宴上谋杀您一事得罪了太后,她却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切要和离。这简直是......这怎么能答应呢!”
流光真是会扎心。
难道景韬不知道吗,一定要说出来吗?
景韬有气无力道:“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她也没拿刀逼我。”
景韬也无力面对这样的状况,靠在床上说道:“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我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