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跪在太后面前,沉默地看了太后一眼,又看向地面。十二月的日子里,外面飘的雪还堆着没化,李承平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裳,一层一层,直到只剩里衣。
太后一开始还忍着看她想做什么,直到她连里衣都脱了,唯独挂着胸前的亵衣。
太后怒道:“你好大胆子!你要做什么?”
李承平只是转过了身,背对太后道:
“身后这条大口是去年与北列战斗时留下的,肩膀上的箭伤是在檀山,后边的鞭伤是前年被抓审讯打的。”
背上细腻的肌肤爬满了大大小小的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初滚烫的鲜血泊出。
她一直是在用这具女人的身躯在战斗,怎会有人忍心让战士的身体受辱?
“李承平不是用女人的身体向男人讨生活的,就算要死,也绝不因此事被逼死。”
李承平这一身不惧死的痛快劲儿,浔越太后还挺喜欢。
太后沉默后,唤她快把衣服穿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你也知道韬儿从安顺去了北境,帝心难测,就怕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借此事大做文章,不仅参他违抗皇命,自作主张,又加一条治家不严的罪名。”
君子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家都当不好,自然有人借机参一折子。
就算太后和景韬不追究,朝廷里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李承平。
“先不说发落你,光是你身边这些护卫不周侍奉出差错的侍女,可跑不了。”
太后语调缓和,却带着杀机。
李承平猛然抬头,心中一惊,急得剧烈咳嗽起来,又连忙止住重重磕头道:“儿臣抛头露面,惹是生非,让母后一起操心,儿臣知错了!求母后救儿臣一次!”
想不到仗着自己的才智身份,一向刁蛮南桓将宁公主,也有向人磕头求救的一天。
太后心里窃笑,依旧冷淡道:“我不拿奴才开刀,如何救得了你?”
或许如绪风所说,以护卫不周的罪名杀他来堵别人的嘴,她身边的丫头一概都要受牵连。
承平磕头不起,却握紧拳头,闷声道:“若是如此,母后便不必保我。”
太后道:“做奴才的让主子贵体受损,遭贼人侮辱,本就有罪。你居然为几个奴才,连自己的声名前程都不要了?”
“多谢母后苦心。儿臣的奴才个个忠心为主,不曾有渎职之事。都是背后设局下套之人千刀万剐,断然怪不到他们头上。当初王爷也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放弃吴都尉,儿臣也做不到用他们的命来换自己的名声前程。”
太后笑了一声,道:“你打算再来一出计中计,还是去拜拜菩萨,自求多福?”
承平实在是跪不住了,腰塌下去,不甘心地再挺起身来。
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她捂着心口忍着泪,面容愁苦道:“儿臣命苦福薄,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原也不知道还有几段年岁。王爷曾待我情深意重,若是还没等王爷回来就去了,只怕会惹得母子生嫌隙,不利国家安稳,两国交好。”
眼下的形势,联姻是太后给景韬找的保命符,只要太后还在乎景韬的一世长安,李承平就不能死,不能休。
“相比于求助,你果然还是更加擅长威胁。”
“母后......儿臣已沦落至此,何来的力气威胁您?只要母后能保我英王府上下平安,儿臣日后不再忤逆,必定尽心侍奉!”
这个人情,太后是一定要让李承平欠下的。
“英王妃都说到这份上了,做长辈的,自然要庇护小辈。等韬儿回来发落你,这件事哀家就算心疼你,也帮不了你。”
要不要休她,最终还是看景韬的意思。
承平垂眸:“儿臣知道。母后不赐我毒酒,儿臣已是感恩戴德。”
太后走后,丫头们连忙过来扶她:“公主,地上凉!你快起来!”
阿莱连忙拂去她眼角的泪道:“太后又为难你了?”
本以为向生活低头就好了,没想到生活是想让人跪下。
“没事,苦肉计,经常要用的。”承平笑了笑,自己擦了眼泪道:“我哭一哭跪一跪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说好要有骨气的,可她羊羔皮披久了,这膝盖自己就弯了。
“阿莱就希望,以后平公子不用再向别人下跪......”
承平刮了刮阿莱的鼻子道:“那怎么可能,你是要怂恿我当皇帝呐?”
“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刚刚听你快把肺咳出来了。快去端汤药和暖炉子来!”
“朝臣已经参了我几折子,若是太后不帮我在朝堂上免受苛责,我只能等着被软禁,咳咳,也保不住你们。至于其他的事情,真是没辙。”承平苦笑:“我还是求求菩萨好。”
阿莱看着承平心力交瘁,还得用苦肉计尽可能护住他们这些奴才,心里暗下决心。
不会的,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