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南桓,不管你皇兄让你做什么都别理他,师傅带着你逍遥自在去。”
白敬仪对她笑了笑:“大徒弟,跟师傅回怀南多收几个小师妹,看看怎么把咱们筱云剑发扬光大。”
“师傅,我——”
“你什么你,你不会还想去搅和那些军政的泥水吧?”
白敬仪顿时拉下脸来:“我告诉你,不许!”
李承平哪敢说话,继续听着白敬仪教训。
“你看看你现在,整个人又病又弱,再跟着这些人混,你的命还要不要了?是不没人在乎你的身子骨,你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就得跟我回去,让我好好管教管教。这样吧,师傅现在也有点小钱,虽然筱云剑庄比不得你的英王府也比不得你的公主府,但以后顿顿有肉吃,怎么样?你什么都不用做,师傅养着你......”
李承平一边听着白敬仪教训她,一边眼睛就被城墙上的风沙吹得湿了眼睛。
两日后,李承平带着她来时带的二百随从离开了上京。
和景韬在一起生活的一年又十月有余,从一年的小满,到一年的惊蛰,结束了。
在一个向南一个向西的马蹄声中,南北的联盟无声破灭。
但是景韬向她许下了承诺,她便会带着这份承诺,一直等下去。
她思念那些时间,但是,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等到人在驿站歇下,阿莱与承平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夜深了,阿莱知道李承平还睁着眼睛,没有景韬在的时候,她总是睡不着。
半响后,承平低声道:“阿莱,我......我好担心他。”
不知道景韬现在宿在何处,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战事焦头烂额,想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就像她们小时候那样,阿莱从背后抱着承平,说:“承平,我还在,我还陪着你啊。”
承平拍了拍阿莱的手,道:“我知道,谢谢你能来接我,阿莱。”
越往南边走,雨水越是丰盈,窗外此刻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雨水在阶前,一直到天明。
阿莱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在她耳边道:“承平,你再也看不见我的存在了。你满心满眼的全都是他,和你拥抱的是他,日日夜夜陪着你的也是他。
你知道我听说你投湖之后有多恨他吗?我再也不想看见他,再也不想提到他,可你却依然为了见不到他而消沉着,忧伤着......连带着我有多心疼?”
“阿莱,我的心被他占满了。”
“承平,这不公平。即便我已经和季平在怀南有了一个家,可是我心里永远留着你的位置,我担心你的心疾,费尽心思赶回北列,好不容易能够跟着白师傅去上京接你。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不肯回南桓,我就留在北列陪你。可是你,心里却没有给我留位置。你投湖的时候,心里可曾想到过我?”
“阿莱,我若是真的死了,最对不起的人还有你。”
“还有,李承平,你永远都在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你有没有想过牺牲了你自己,爱你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阿莱紧紧抱着承平,几乎含着哭腔道:“我没有想过独占你,但是我想要被你重视。你是那种认准了一件事情,心里便无旁事,连生死也置之度外的人,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拉得住你。”
阿莱接着道:“如果还有那么一天,你也看一看你的身后,看一看我。承平,不要再为他流眼泪,不要离我而去。”
承平翻过身来,拥抱着阿莱道:“好。”
虽然阿莱嘴上说着恨景韬,可又忍不住安慰承平:“你不用替他担心,他是北列的英王。等他安顿下来,自然会给你写信。”
承平在黑暗中怅然若失:“书信和使者都没有意义。”
这家国按着他们相爱相杀,又按着他们必须分离。不能拥抱在一起,写再多的信件又有何用?
“阿莱,这两年,你是怎么做到不去想念季平的?”
“当然想,痛彻心扉的想。”
阿莱轻轻叹了口气:“甚至连盼头也没有。我真没想到他会追到北列来。”
承平翻身,面对着阿莱,她用手轻轻抚摸阿莱脸上残留的疤痕:“为了我,你真的付出了太多。”
这是阿莱自己曾经用簪子划的伤。
“黑灯瞎火的,你也看得清。”
“我看不清。”
“嗯?那你怎么知道疤在这里。”
“不需要看,我记得它的位置。”
承平搂住阿莱的脖子道:“从到右耳一指的位置,一直到下颚上。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想,这条疤要是划在我脸上就好了。”
阿莱哽咽着声音:“承平,你不要这样说......”
承平道:“阿莱,就算我死了,也不要忘记我。”
阿莱坚定道:“我不可能会忘记你。”
承平知道自己任性的资本在哪里了,她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归处,阿莱就是永远的归处。只要阿莱还在,就永远是被接纳和等待的。
饱尽离乱的心,在尘世里漂浮不定,可原来,早就遇见宽容的真心相待。不论外面有怎样的乱世,如何为王图霸业斗争,在阿莱这里,她的乱世也会落幕。
这就是相依为命的人,像星光一样闪烁在尘世里闪烁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