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因此想要留在家乡,在墓旁植松万棵,以偿一二。
大梁极重孝道,看到他如此请求,圣上便是再惜才不愿放人,也阻拦不得了。
连圣上都是如此,陆扶光自然也不能可能再多说什么。
“那医馆呢?”
小郡主又问,“您之前不是想要在家乡开一处便民的医馆吗?如今,还打算做吗?”
“我长兄说他会全力助我,但这两年地里的收成不好,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要我再等等。”
说着,章铎那张只要不谈论医术就会显得格外憨直的脸上露出了愁容,“我原本以为只是想帮帮附近的乡亲,没想到竟需要那么多的钱。”
小郡主好言安慰道:“太医令您如今声名显赫,即便没有医馆,也会有得病的人家慕名而来,请您过去医疾救人。”
“不过,”她说着,声音略有迟疑,“最初会来登门求您的,必定都是河东的富庶豪户,若是没有足以济世的银钱,还是无法长久惠及寻常百姓。”
听了这话,章铎面上的愁容更重了。
还是阿细过来打发他去支炉烤肉,才把他的愁思打断。
都在院子里吃了,自然要吃得自在些。
等明火中的炙肉烤得差不多,一大盆洗净的新鲜蕙草被端了上来。阿细用蕙草包好烤肉,放到小郡主面前的盘中,又为小郎君斟了满杯的酒。
“这菜与肉的吃法是偏就了我的口味。酒是用干姜和胡椒酿的,里面放了安石榴汁,也是我常年在喝、觉得很好的。”
用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招待着来客,阿细夫人先饮了一杯酒。
章铎还在守孝,不沾荤腥。小郡主用着药,不能喝酒,但适量的肉还是能吃一些。
陆云门随着阿细夫人饮完酒,见陆扶光早就无声地将面前的蕙草包肉送到嘴边、快要将那一整个吃完了,他便伸出手,亲自又为她包了一个。
少年做事时一贯安静,小郡主又暂时被占住了嘴,小宴一下就静得出奇。
阿细用手肘撞了一下章铎。
章铎虽然在说到自己喜爱的事物时滔滔不绝、与妻子面对面时也总有说不完的话,可对上外人却颇为木讷,常常是别人问了、他来答,若别人不起新的话头,他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又被妻子的手肘撞了一下后,他才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世子和郡主真是兄妹情深。”
小郡主听到就笑了,却也没解释什么,而是主动同他们又聊起了其他的。直到小郎君被她支去煮鸭花汤饼,她才重提起此事。
“太医令想错了,我从未将世子当做族兄。”
近处的炉火烘着,小贵人两颊胭脂微融,那颜色似是渗进了她的雪肤里,显得她愈发艳如桃李,髻上插着的半圆梳背上、华贵的红绿宝石也在火色中辉着奇丽的光。
“我自七八岁初见他后,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后来,执念扎根,我意识到我对他心生贪念,屡次想把他骗到手里,却总也没能得逞,这次,我以帮他顺利操办族中祭祀的人情做饵,又用眼疾逼他心软,这才迫使他不得不陪在我的身边,而且,因为我装足了可怜,今日他终于答应,这几夜会宿在我的屋里。”
小娘子说着这些,心酸一闪而过,神色中剩下的只有执拗和坚决,“我知道这于礼数不合,可这也是我好容易才得到的机会。汝阳夫人面前,二位可否为我遮掩一二?”
阿细夫人听不透她话中真假。
对燕郡王世子那样的惊世少年,小娘子心有爱慕,实在太正常了。
章铎却直直白白地说道:“你们是同宗的血亲兄妹,郡主的眼疾又未愈,还是不要同屋得好。”
“虽是同宗,却是半路并起来的,往上数,只怕十几代人都没有交集,更不会有血缘关系。”
小郡主半点也不介意章铎的反对,从头详细地将河东陆氏与河西陆氏的往事与他说了一通。
“再者,世子对我,也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也不敢奢望太多。”
小郡主分明蒙着双目。但不知为何,阿细夫人却觉得,她好像能看到她眼睛中明亮炽热的光。
“我已及笄,我心知等这次回了东都,便再不会有这般机会了。我长到这么大,只为自己任性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