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仍是小娘子的那些心思。
因为她没能记住那百子图里两个小儿的模样,小贵人便觉得她心仪的小郎君没有被重视,所以在这里长篇累牍地为他抱不平。
“我那段日子……的确做得不好。”
忽如芙蕖褪色,陆品月垂首轻叹,一副自责又难过的病西施模样。
“生戌儿时……”
她抬头看了眼陆扶光,眼神中闪过犹豫,但片刻的欲言又止后,她还是继续出了声,“本不好说与还不曾婚嫁的小娘子……可是……我……”
只一个“我”字,她的声音中便隐隐地有了哽咽。
陆品月的皮肤本就比寻常人白且透,泪意稍涌起,眼下就是重重的一片红,她又生得纤细单薄,此时样子,看着极易叫人起怜。
“……阿娘生我弟弟时,我已经能将事情记得很牢了。我站在屋外,听着里面阿娘的叫痛,看着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我比谁都清楚,世人为会说娘子生子如踏鬼门关。”
“生戌儿前,我其实怕得厉害,但我对谁也不敢说、对谁也不能说,只能拚命地听着府里那些照料我的老人的话,将产子有益的事全做了,可到了那一天,却还是止不住血。
好容易吊住了命把戌儿生下来,恶露不净、又起高热、双乳疼得几乎要昏过去,再浓的燃香也盖不住屋中药汤的酸苦……”
她细细地将生子时的要命骇人说出,小郡主面上对她的责怪果然很快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感同身受,是随着她曾经的惊而惊、为她曾经的痛而痛。
直到这时,她才说起:“还未熬过这些,一日,太孙的一位门人突然找了过来,说有件事、要求我为太孙去办。”
接着,她将太孙与丁画匠百子图的前因事告诉了郡主。
“……太孙听到丁画匠入狱,心知再将他的百子图拿出来绝绝不妥,但又不愿让友人已起的期待落空,便要门人们出些主意,他们却推到了我这儿,说这有何难,只要叫太孙妃去请燕郡王世子画一幅,此事便解了。”
“虽然来说此事的只是个下人,但我知道,他会来,定是得了太孙的首肯。”
说着,陆品月的眼中又一次起了泪花,仿佛已经忍了多年、终于能将藏于心中怨与屈诉出。
“郡主,我那时虽担着一个太孙妃的名儿,但我嫁给太孙不过一载,有孕后又只顾养胎,在府中过得谨小慎微,身边连几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对着太孙,哪里有说‘不’的余地。那人还反覆地说,说‘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好像我要是摇了头、那便是犯了刻意要坏太孙事的大罪。”
陆品月看着同样快要哭出来的小郡主,自己眼中的泪先掉了出来,簌簌地,落进了她章彩奇丽的瑞锦裙,打湿了那只织就于上的、威赫麟兽的赤金眼睛。
“我不知道云门那时也病了!”
她提了声。
“我想着,画百子图虽辛苦些,但他一向善书善画,离百日宴也还有一段日子,应是画得完的,又害怕回绝了会惹太孙不快,于是最后便应了下来。”
“后来,门人假借关心、频频来问那画何时能到,可神情言语,都是催促。世子对我也常欲说还休,我知道,他也在是在催我。所以,即使是为了做样子给他们看,我也只能不断地寄信去长安。如果知道……如果知道云门……我绝不会……”
像是哭得说下不去了,陆品月抬手拭泪。
沉默须臾,她叹了叹,轻声苦楚又道:“若不是郡主今日告诉我,我都不知,外面竟还将云门画百子图的事跟先皇赐下的《百子嬉春图》说在了一起。到底是哪里的传言,郡主从何处听说?”
这时,小郡主的眼中还含着泪。
听到陆品月的话,似乎是理不清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小娘子的眼睛圆圆睁着,略怔地想了一会儿。
不能露出急色。
陆品月垂下眼睛,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