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句起,她落在小郡主耳中的声音忽然就变了。
与阿细夫人的粗粝干哑没有半分相似,她操着的是地道的长安口音,音吐明畅,清朗悦耳,可语气却十分阴冷,仿佛从地府爬出的鬼蜮。
这是陆扶光从没听过的声音。
“当年夫人率兵围住我国公府,府中多少无辜妇孺被抓住按倒在夫人脚下。如今夫人满身狼狈,在我面前沦为阶下囚,这想来便是天道轮回。”
十六年……
国公府……
这个声音……
“瞿氏。”
汝阳夫人一瞬了悟,一口叫破了她的身份。
“你是哪一个?玄青?还是玄采?”
……玄青。玄采。
陆扶光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她知道她们。
瞿氏双姝,名动长安,出身高贵,瑶花琪树。赤璋长公主尚未出阁时,最常进宫陪伴她的就是这对一胎双生的小娘子,当时荣耀可见一斑。
而这两人里,尤为不得了的是姐姐瞿玄青。
据说她自小便展露天纵之才,过目成诵,半面不忘。先皇在世时,曾因看过她的文章而开怀不已,连连赞她若为男儿,将来定能得一番丰功伟业。
但陆扶光从未见过她们。
因为在她出生前,她们便连同她们所在国公府一起、为她们嫡亲兄长所惹的祸事陪了葬。
她们嫡亲兄长,就是瞿锦叶。
“郡主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装模作样。”
那人的声音突然转向了陆扶光。
轻易地就被戳穿了。
好像什么都瞒不住。
小郡主画着梅的眉心极快地蹙了蹙。
但她并不慌张地抬起头:“如果是瞿氏姐妹,十六年前也已过了及笄之年,即便相貌变化再大,也不该完全没有人认得,你如何敢这般随意在河东行走?”
那人垂目,打量着她:“你的眼睛看不见,身边的人竟一个都没有同你讲吗?”
汝阳夫人却闭目叹道:“阿细的全身都烧毁了,面目全非,嗓子也是坏的,若不是方才旧事重提,我万万想不到她会是瞿家的小娘子。”
马车厢内静了片刻。
小郡主声弱地向她唤道:“阿细夫人……”
“阿细夫人?”
那人遽然薅住陆扶光的头发,逼迫她将脸高仰!
“我可不是那个无用的懦夫。”
她手上悍然暴戾,但声音中却仍然不显任何情绪,“我让她给你下毒,让你肠穿肚烂、死得千疮百孔,可她从来不肯。就连今日,若不是我将她打晕锁死屋中,险些就要被她坏事。”
“那你是谁!”
小郡主吃痛扬声。
“为什么这么恨我!”
那人并不答她,只是手上又加了力。
“当时便该杀了你。”
她眼中无情地看着陆扶光咬紧牙关的脸,声色淡淡,“我流落鸣水,靠着委身山匪刚囤起势力,你就带着人去断我的路。那个时候,就算冒着被一网打尽的风险,也该先要了你的命。”
“崖……”
喉骨痛得像是快要断了,头颅被迫后仰的小郡主嗓子紧得厉害、根本就发不出声,但她还是抵死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