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自我感觉良好的老胡便开始好为人师地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还?主动坐得离简雾近了些,说是要指导他?。
简雾从善如流地靠过去,由着他?侃侃而谈,老胡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对?简雾这种表现得格外虚心好学的学生显然?十分欣赏,到了后面他?连自己的杆都不想管了,索性收了杆,坐在简雾旁边,专注辅导他?钓鱼,看见简雾钓起?来,又听简雾夸他?教得好,整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计谋得逞的简雾偏头笑了下,终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状似无意?地提到:“胡老师,我上回听杜姐说,你们解剖系今年招了个新?老师?”
老胡本来脸上正开心着,一听到这个,嘴角当即撇了撇。但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只?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声“嗯”。
简雾努力扮演着一个有点情商但不高的八卦人士,追问道:“这人什么来头啊,看样子是刚来就把咱们胡老师得罪了?”
“得罪不得罪的也称不上,就是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能来当主任了。”老胡的评价相当没有情面。
简雾没跟他?辩驳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已经成年很多年了,只?道:“我听说免疫和生理那边,不是也有海外引进回来直接聘主任的嘛。”
“免疫和生理要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儿,”老胡梗着脖子道,“解剖系我在这儿,我就不能由着凌成飞这么闹。”
他?话里的凌成飞就是B医大基础医学院的凌院长。
“小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觉得我是嫉妒新?来的那个年轻人空降抢了我的位置?”
“怎么会呢。”简雾顺着他?说。
“我最近都听到好多人这么说了。”
老胡说到这儿,似乎也觉得有些委屈,他?少?见地露出了几分落寞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本科不是医学的,你不了解,我们解剖系,年年都是医学院课最多、脏活累活最多的系。一届学生,也就上一两年解剖课,吸一两年的甲醛,我可是在甲醛里泡了二三十年了,从以前那会儿没有什么空气净化设备的时候,我就在这儿干了,我如果真那么功利,我一开始就不会来这个系。”
“我也理解,现在什么学校都要搞科研,不搞科研就评不了级,晋不了升,凌成飞也是这么想的,才到处招揽人,还?拿这种头衔来吸引人。可是大学的老师不是只?要做科研的,我们这是医学院,我们学校里头大部分毕业生还?是要上临床的,是要给人动刀子的,不学好解剖怎么能行?”
“我们学校高低也是所几十年的老校了,以前的主任谁不是熬了十几年才能当的,虽然?是没什么科研水平,但?你让那些老主任去教解剖,不用备课,不用看书,再小的血管、神经都能给你找到,给你讲明白,”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不是吹牛,但?这些东西都是刻在我们脑子里的。”
老胡回忆完往昔,又质疑道:“可是小宋他?懂什么呢?他?甚至都不是学临床的。再说了,就算他?是学临床的,他?也吃不了这个苦,不可能愿意?亲自给学生上解剖课。”
他?摆摆手?:“你刚说的什么生理系免疫系,我也打?听了,人家海外归来的大教授根本不上专业课,就讲讲导论,也不按照课本上讲,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研究方向,学生根本听不懂,这就算了,还?逼着下面的老师们卷科研,又不肯帮一点儿忙。”
“我确实有怨气,大家都是老师,这几年看着其他?系的老师们发文章的发文章,评职称的评职称,可我们系老师根本忙不过来,上课都累死了,干的活最多,可是工资职级最低。我知道有人说,我带头让整个解剖系孤立小宋,可是如果大家都没有怨气,我一个人又怎么孤立得了呢?”
“我们也是怕这个宋教授来了,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现在虽说我们忙点累点,但?至少?没人老找我们的麻烦,学校出台了绩效考评发文章的数量,解剖系年年倒数,都是从前的系主任给顶着,没真让学校罚我们。我原本想着,他?走了,我这个副主任也会顶上,跟学校好好说清楚我们的难处,现在好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