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语出惊人,子佩没料到他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在坳北时的样子,不觉心头一热。感叹时光荏苒的同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子昂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彼时的他嘴角挂着怜惜的笑意,眼神烁烁放光,饱含的温柔每时每刻都会感染自己。他张开的手臂就是自己全部的世界,那不经意的莞尔一笑就是自己心目中最明媚的阳光。
想起过去,叶子佩心情澎湃。难道上天就这样轻易的把原来那个健康,帅气,幽默又暖心的大男孩还回来了吗?她的心脏因为瞬间产生的无法确定的喜悦而砰砰乱跳。
正在叶子佩心绪难平惴惴不安时,子昂忽然跳下摩托车,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指着山岗对面的校舍一字一顿地说:“坳-北-小-学!小姐姐,我们赶快过去吧!”说着就去拽摩托车上的子佩。
听到子昂嘴里仍然称自己小姐姐,子佩激动的心情骤然降到了冰点。
“等等,你记得坳北小学,那你还记得我吗?”子佩睁大充满期望的眼睛盯着子昂,她多么希望此刻子昂能够触景生情,嘴巴里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当然记得,你是小姐姐呀,我没有忘记,难道你自己不记得了吗?”子昂撅起嘴巴有些责怪的口气对子佩说。
听了子昂的话,子佩不免有些泄气。她重重叹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把车费递给摩托车手说就送到这里吧,他们准备自已走到学校去。
下了山岗是个坡地,子佩记得以前这个时候这里野花丛生,绿草依依,每次课间望过来,都会让自己孤寂的心情得到彻底的慰籍。
不过现在这里被一大片葡萄园占领了,细长的葡萄藤纵横交错盘绕在一排排由木桩搭起的简易架子上,一串串葡萄从头顶硕重垂下,虽然颜色青绿还没成熟,但碧玉似紧实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去摸一摸。毛茸茸的叶片遮天蔽日,把正午的阳光裁剪得斑斑驳驳,走在下面凉爽又惬意。
因为是松软的泥土地,行李箱已无法滚动,子佩只好费力地提着缓缓向前走。而子昂却不管这些,仍旧拖着行李箱撒欢般跑在前面,弄得脚下的泥土四处翻滚飞溅。
前面隐隐约约人影晃动,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村妇在葡萄架下忙着修剪枝叉。其中一个戴着花头巾的中年妇女抬头最先看到了子佩,立刻放下手里的剪刀,笑嘻嘻迎上前来:
“这不是小叶老师吗?!”
“哦,是我。”子佩一边回答一边回想她是哪个孩子的家长。
村妇看出了子佩的迟疑,又笑呵呵说自己是大华的娘。子佩想起大华是自己班里那个年龄最大个子最高的女孩儿,当初她娘不想让她上学,她自己的读书愿望也不是很强烈。是王校长三番五次地动员,最后家长才勉强答应送她来学校上学。
“大华……再开学应该上五年级了吧!”子佩询问村妇。
“不念了,女孩子用不着念那么多的书。上个星期去省城给一个亲戚带娃去了,一个月管吃管住还能拿两千块呢!”村妇显然对女儿先阶段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对女儿的收入更满意,额头纹都笑开花。她不住地感谢子佩,说要不是叶老师教她识文断字,她哪有机会去省城带娃,因为那个亲戚一定要找认字的女娃带孩子。
村妇千恩万谢的,甚至还摘下一串稍微有点紫红的葡萄递给子佩表示感激。子佩的心理却有一丝酸酸的感觉。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校长时他语重心长的一段话:山里的孩子读书不易,我不奢望你能把他们个个都送入初中,高中,大学,成为什么社会精英,只期望可能的话尽量多传授些知识给他们,提高他们的文化程度,哪怕多认识一个字,多读懂一个词,让他们有朝一日走出大山时能体面从容地面对山外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