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扭八歪整装待发。朱鑫派人通知莫林,他们在雨里淋着等了快二十分钟,那个疯批才堪堪出现,背后跟着穿着白雨衣的萧山雪。
因为戴头盔和雨帽没法扎马尾,他一缕长发落在胸前被雨水打湿,像是白墙上的一道裂隙。
祁连不敢多看他,转头望向别处。
营地人虽不多,枪械却堆得满满,这让负重的皮卡军车起步时像群挪不动腿的骆驼。
朱鑫带人走在最前头,后边是黑笼子,怪人联盟分散在黑笼子周围没有篷布的车斗里,笼下偶尔会流出黄黄的液体,让人不敢想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光景。莫林跟在最后,他们还有一辆单独的改装冷藏车,个头仅次于黑笼子,放风防雨防弹,是移动的司令部。
走到半路雨再次下大了,几辆军车上的防雨篷布哗啦作响,里边的人发出怪叫,像住在水帘洞里的一群猴子。而祁连他们头顶只有薄薄一层雨衣,被风雨打得张不开眼睛,就连芭比都在军车上被吹得摇摇欲坠。
但是淋雨的不是地塔的人,车队渐渐提速,没有停。
不多时雨点变成雨幕,雨幕里又夹杂了拇指大小的冰雹,祁连不知为什么头晕眼花,后背灌满冷雨。那边三胞胎似乎在骂街,带篷的车厢里放了枪,他们就消停了。
四五个小时后天终于亮透了,车队停在一个小镇旁的水库,黑笼子车轮没卸,像是临时休整。祁连昏头涨脑一抹脸,扭头看见队伍后边跑进跑出,旋即有人敲朱鑫的车厢。
“老板问你这儿有没有药。”
祁连竖着耳朵,跳下车斗给湿透的上衣拧水,腿有点发软。
“什么药?”朱鑫似乎有些不耐烦,“都是身体壮的,哪来的药。”
莉莉安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她似乎跟他坐在同一辆车上。
“需要止痛药吗?”
“拿来吧,”那个声音问,“还有别的吗?”
莉莉安说:“没别的。怎么了?”
“白雁又病了。”
这么大的风雨,他本来就烧着,怎么可能好得了。
祁连咬了下嘴唇,沉着脸差点把衣服拧开线。
军车那边诡异地沉默。似乎萧山雪生病这事儿无可奈何,却又是他们不得不屈服的不可抗力。
“……不能因为他——”
莉莉安打断了朱鑫。
“招来的人里有个家里人生病的,可以让他看看。朱,你的人在老板面前立功,对你有好处。”
朱鑫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不在乎。”
祁连先是一愣,然后狂喜。
莉莉安调查他的时候,他是说过自己家里有个得肺痨的青梅竹马未婚妻,因为怀孕病情加重。自己打黑拳是为了挣钱给她买药治病,然后娶她。
而白羽说的是,原配女人已经死了好几年。弧旌疯了,脾气又怪没人要,后来勾搭上了店里一样有肺痨的酒女,这才一直留在这儿打黑拳。
至于乡间的背景调查,老秦早帮他打点好了。
苦命的美女人总是对痴情的丑男人有种奇怪的信任感。有了这一层保障,祁连所在的皮卡旁很快就漂来一朵蘑菇似的雨伞。
“弧旌?”底下的人叫狗似的喊,“下来,跟我走!”
那人带着他走到最后头的冷藏车里,看了看他湿透的衣裤和鞋子,半是搜身半是嫌弃地示意他全部脱掉换新的,这才蒙上他的眼睛,准他赤脚进去。
先是地毯,细密短硬,有些扎脚;然后他听见开门的声音,进入车厢后半段,脚下换成了有些热的长毛毯。
紧接着是莫林的声音。
“怎么是他?”
“莉莉安说可以让他瞧一瞧。”带他来的人走了几步,把什么东西交给莫林,“这是止痛药,没有找到其他的。”
然后他的眼罩被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