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报恩,我却不愿把你视做仆役之流。我想来,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蛟兄,你跟在我身边,就做个?学生罢。”
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委屈了友人,于是解释说?:“天地要你报恩于我,若以侍奉师长之名,想来也可算作一解。而我……和虽不才,却也已做了十载夫子,多少有些心得?。蛟兄如今初作人形,也是由我而起,这其中因?果缘分,不如干脆以师生为?名义,也算做个?定论。”
黑蛟听她说?完,问?道:“你要收我为?徒?”
“非也。”见他误会,宁和忙摇头,“我如今不过刚入道途,自己?都尚糊涂不清,哪有什么收徒之能。”
“我的意思是,你做我的学生……凡间的那种学生。在凡间,我是个?夫子,你也知道,我是岐山书院的山长。”宁和说?,“我不教?你修行?,也教?不了,我只教?你……如何做一个?人。”
她望着黑蛟,笑了笑,温和地道:“待你学成,便算恩情已了,自去即可。想来,也不会很久。”
三?五年,七八年,一个?学生在书院最长,也就待那么久了。于修行?之人来讲,确实不长。至少比什么等她飞升或者等她死,要来得?短多了。
黑蛟听了,望着她,点点头,说?:“好。”
第六十章
既然说是凡间的师生?, 于?是宁和便?也按了凡间的规矩来。
一拜先贤,二敬尊师。
可惜六礼束脩之类,此处是寻不到的, 烛炉香坛也无有。好在宁和非拘泥之人, 一切从?简, 有个形式就够了。
按说,最后应还有一项弟子叩首之礼, 但宁和自然不会真去叫蛟兄给自己叩头?,只叫他站到面?前,弯腰拜上一拜即可。
宁皎便?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长身而立,一揖到底。
宁和坐在桌边,捧着?茶盏面?带笑意,垂眸望去,眼前是黑蛟伏下去的脑袋。
蛟一头?浓墨如瀑的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自肩头?滑落下去,堆叠在兜帽里,黑发黑衣,与四周黑沉的夜幕连成一片, 只剩颈间露出?的一线皮肤是极白的,像极了夜色间一抹轻轻晃动的浅浅月光。
宁和看了两秒, 伸出?手, 像对?从?前那些学生?那样, 轻轻拍了拍他的
肩头?。
“好,起来罢。”她?温声?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快坐。”
宁和想了想, 觉得既有了师生?名分,不论怎么?说, 自己再叫蛟兄肯定是不成了,乱了辈分。
便?对?黑蛟道:“我以后,就叫你阿皎吧。”
宁皎点了点头?。
拜师一事就算是了结了。宁和喝了两口?茶,又想起先前的疑惑来,便?问道:“阿皎,你还未说,你怎会在此处?”
宁和想问的,其实还有黑蛟为何是顶着?伏风门门人的身份进?来的,先前那捉了他做什么?契兽的伏风门弟子,又上哪儿去了等等。
只不过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仅仅起了个话头?。如此,阿皎想说多少?,便?可说多少?。难于?开口?或者不欲开口?的,也就可不开口?。
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旁人不想提的,宁和哪怕心头?好奇,也从?不会去多问。
“捉我那人,你见过。”宁皎说。
我见过?
宁和愣了一下,既而面?上微惊:“难不成,是那白日与你一起的黄三?”
宁皎说:“他不叫黄三,叫程景仁。”
宁和眉头?皱起:“他是……伏风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