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侍卫出了李府,回到了裴府中。
裴府夜寂,侍卫与丫鬟都静的像是一棵草木,立在原地不会有任何声息,裴琨玉穿过人群,未曾进入厢房,而是直入裴府祠堂。
清河裴氏家规甚重,若有族子犯规,便会被送到裴氏刑责。
轻则跪罚抄经,重则鞭挞二十。
裴琨玉这一生从不曾犯错,今日,是他第一次入祠堂。
祠堂巍峨,人站在祠堂内,独属于祠堂的阴寒气扑面而来。
深夜下的祠堂庄严肃穆,一排排黑色金字的牌位沉默的立在黑色长阶高桌上,牌位前的长明灯无声地亮着,好似裴府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用失望的目光垂望他。
他们在问,裴琨玉——你怎能如此?
与旁人的姨娘纠缠,这是君子所为吗?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她解毒,但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如果你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不敢看这裴府的牌位?
裴琨玉的薄唇渐渐抿紧,一步步自门外走近。
他的左手上似乎还停留着黏腻顺滑的肉感,胸口前似乎还咬着一排小牙的痛意,那些奇异的感觉纠缠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他犯了错,可他却无法终止这场错误,他在欲念与清正之间挣扎,一只脚跨过了清规戒律,另一只脚还留在里面,一半沉沦,一半清醒。
他这一生,多是在裴府重规、官场倾轧、漠冷少言中度过的,像是一个按着模子长大、戴着面具的人,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裴府二公子,还是他自己,直到他遇到了孟韶欢,过去的礼义廉耻全都被撕碎,赤裸的揭穿了他心底里澎湃的荡欲,他骤然被分成了两半,一面是端方的公子,有一身凌然君子骨,一面是潜入人后宅的淫贼,有一颗污浊□□心。
没有人知道他做了这些事,但他却走不过自己的心魔,他的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心却在裴府的镰刀下反复割杀。
他的心在渐渐挣脱掌控,他只能将它重重束缚回来,重新撑起裴二公子的皮囊,如往日一般活着,外人看着他好似还是原先那个人,但没人知道,他已经摇摇欲坠。
终于,裴琨玉卸冠褪衣,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
“不孝子弟,琨玉,领罚。”
——
祠堂门内有行刑者听见声音,惊疑不定的自小门内行出,正看见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公子跪在地上,衣裳被规整的叠放在一旁,冠玉放在衣裳之上。
行刑者的目光顺着衣裳,落到裴琨玉的身上。
裴氏双玉,霜月茭白,裴琨玉上半身当真如玉一般洁而白,似是一件静美的瓷器,长明灯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照耀出泠泠的润光。
他虽从文,但并不孱薄弱气,裴府t?男丁自小都随着名师炼体,裴琨玉精通骑射六艺,脱下了一层书生袍,他的身量与李霆云可一较之,但却并不凶蛮,他文美且健壮,腰腹上可见男子劲瘦有力的沟壑,肩背挺拔,手臂肌肉轮廓明显,跪下时,能清晰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随之颤动。
行刑者的目光往下滑,还瞧见了裴琨玉的锁骨之下。
裴家子不缺银子,每个主子自小都是被鲜奶与绫罗供养大的,裴琨玉胸肌饱硕,胸前竟如粉琼一般,而在那粉琼之上,竟有一点牙痕!
行刑者倒吸一口冷气。
下一刻,他便听见裴琨玉冷声道:“行刑。”
行刑者不敢再看,匆忙行至裴琨玉身后,一抬手,便是一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