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坐在暗影里,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一口烟往上飘。
“方清哥,为什么我——”
话未问完,方清掐掉手中的烟,“刷”的起身。
仿佛经过千万重般的深思熟虑,他做下决定:“我现在就得离开这里!”
话毕,他从角落里拉出行李箱,迅速收拾起来。
林祐睁大眼睛看着方清这一切奇诡又突然的举动,不顾疼痛,从沙发中起来按住他的手,忙问:“方清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他不理,一味地找东西。
林祐急了,“你能到哪去?”
闻言,方清遽然发疯般甩开他的手,禁不住地放声嚎啕,跌坐在地。
惶恐中,他掩面泣道:“我......我该死.....我偷了荣哥的货,藏在天台上……他们现在肯定发现是我干的了……”
荣哥...谁是荣哥?货,又是什么货?
林祐不明白,他向来不清楚方清的许多事。
但此情此景,他知道方清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虽不详江湖事,亦知江湖险。
林祐看着他,一语不发。挽留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下。
方清崩溃抬头:“反正这里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去意已决,起身迅速把藏在屋子里的钱货带上。
半晌。
只说了句“天大地大”。
开门,关门。
留下林祐和一屋家私。
狼狈又死寂。
天花板一盏昏黄的吊灯在不知命运地晃荡。
此时此刻,林祐才真正体会到方清平常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普通人在这里如蝼蚁般生存,求乱世安生;方清这类人也注定飘摇,注定悲哀。
第5章 5
很快,方清的那个屋子就被租了出去,搬来一户新来香港打拼的人家。寨城里依旧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周报上说,香港现已接收了数以万记的来岛难民,预计之后半年间将会爆发一股“难民潮”。
这座小城从不缺的就是人。有人离开便立马有人过来。人如海里沙,贱轻身无价。
林祐的生活也回到平常,安心上学,一切如旧。
已过去几个月,天也慢慢变得热了起来。香港的夏天最是臭名昭著,让人畏惧。
吃罢饭,林母又赶回去工厂做工。
林祐一人坐在桌前,埋头做起功课,头顶的吊扇转悠起来,嘎吱嘎吱的。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间理应仍有天光。但现在,外边的天渐暗渐沉,窗台上的花被狂风风刮得七歪八扭,十分脆弱。
不出几分钟,便是一场瓢泼大雨降临。
大妈们高声喊着“下雨收衫”,把挂在楼道上的衣服赶紧收回;摆着摊的小贩骂了声”见鬼“,也早早地收了摊翻屋企。街道上的人顿时四散,拥挤的小道也变得空荡。
林祐看了眼窗外,走去角落杂物堆里拿来两把伞便出了门。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几个追逐着的孩童溅着水花从巷道里跑进了窄楼。
林母做工的布厂就在城寨里,距离不是很远。心想这夏日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他决定还是去送把伞为好。
走进一条狭窄的小道。两边的一些门都关了,没有灯光,林祐只能勉勉强强地摸索着前行。路面上坑坑洼洼,一脚一个水塘,湿透了脚上的鞋。
雨愈下愈大,他转了几弯,穿过了好几个巷道。忽一道闷雷劈下,让这路走得更加悚然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