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宋澜果断转了话题,不甚在意地说,“朕此番下江南是为着考察民生庶务,听说钱塘地界遭了洪涝,百姓们怨声连天,你管辖的吴兴地界如何,可也有这等事?”
吴垠慌忙摇头:“回陛下,吴兴地界甚是安稳,百姓们安居乐业,无灾无难,还请陛下放心。”
宋澜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笑了笑,道:“有吴爱卿这番话,朕倒是的确放心,你且去把吴兴这几年的农桑收支账簿取过来,朕看过再说。”
吴垠总算松了口气,正要恭恭敬敬退下,却又听宋澜说:“还有,朕此次是微服出行,与少傅会在吴兴小住几日,此事不可生张,若无要事,你不必时时过来。”
“是是是,微臣遵命,微臣这就告退。”
话音一落,吴垠就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后退几步往门边去,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最后踉踉跄跄出了门。
东明一直在屋里伺候,见人走了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音来。
梅砚神色淡淡地,“出去笑,把门带上。”
东明乖顺地道一声“得嘞”,紧跟着也出去了,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宋澜转头去看梅砚,见他少傅仍在翻阅那本《吴东旧志》,书很厚,可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已经看了半本。
宋澜暗暗摇了摇头,少傅状元出身,学识千古,可以一目十行,这是他一直羡艳不已的事。
“少傅……”
梅砚应了声,也不抬眸,说话的功夫又翻了几页书,道:“陛下,杀威棒不是这么用的。”
宋澜闻言笑了笑,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方才吓唬吴垠的事,便起身走到梅砚身边,从他手里把书抽了出来,翻了两页,道:“世人都说朕杀伐果断,这点倒是没说错,朕就是这样的脾气。总归这辈子是当不成仁君了,给这些官员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们太猖狂,也不算过分吧。”
梅砚不答,抬眼看了看宋澜信手翻着的书册,道:“这本书写的是吴兴的旧史,也提到了不少农桑之事,你看前面几页。”
宋澜依言翻了几页过去看,而后一愣。
梅砚道:“方才这位吴知县的话说不老实,吴兴这些年的生计可不怎么好,这些年来的收成加起来都比不上钱塘一年,就这等境况,百姓还能安居乐业?”
宋澜看着书册上那些记录吴兴百姓生计的文字,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什么叫天顺十七年颗粒无收,什么叫润兴元年饿死者众多?
宋澜猛地将手里的书册一合,像是没了看下去的勇气,“吴兴距离盛京城不过两千里路,快马四五日就能到,可这里的民生庶务朕却全不知情。”
梅砚将书仔细收好,安慰道:“底下人主意太大,朝中党派又多,州郡上的事情报不到你眼前也属正常,别气着自己。”
“此番若不是刘岑安跑了,江南的事情闹得太大,朕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这些人蒙在鼓里!”
看着宋澜的火气消不下去,梅砚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左右沈大人和南曛郡还在赶来的路上,趁着天色还早,咱们不如出去转转吧。”
“出去转转?”
“嗯。”梅砚点头,透过客栈二楼的窗户看向外面不算热闹的街市,“那吴知县吃了你的杀威棒,回去必然怕极了,若真有什么亏空缺漏也会补齐了再送上来,从他身上查不出什么来。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你既然到了吴兴,干脆亲自去看看。”
一番话听的宋澜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