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经入了夏,南诏却还是一派春景如故, 入目一片平芜,南诏的城门就明晃晃地摆在众人眼前。
杭越调转马头回到宋澜身边,禀道:“陛下, 臣打探过了,南诏世子及其手下的兵马的确已经入了南诏城,咱们……还追么?”
此处已经是段惊觉的地盘,宋澜身份贵重, 若是贸然往城中走, 恐怕会身入险境。
宋澜高坐马上, 一身束袖轻甲衬得整个人尽显张扬,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南诏城门, 又抬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 说:“为什么不追?别说区区一个南诏,便是他段纸屏逃到天南海北, 朕也要让他出来给子春和少傅一个交代。”
杭越皱了皱眉, 思索道:“城内局势不明, 且南诏世子多半已经知道我们在追他了, 陛下想要入城恐怕不容易, 不如由臣先去打探吧。”
宋澜正要说不必如此,却听得前方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城门开了。
数以万计的兵马从城内一涌而出,马蹄掀起一阵尘土,兵戈相见的声音刺耳不忍闻,与南诏境内一派春景怡然的景色截然相反,此番竟有了些沙场交战的气势。
宋澜紧紧拉住马缰,冷眼看着从对面骑马而来的段惊觉。
这是他们自盛京一别后第一次面对面地碰上,段惊觉身后的南诏兵马停在城门下,只他一人策马朝着走近,宋澜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与宋澜不同的是,段惊觉即便是策马而来,穿的也仍是那身出尘的白衫,一张清绝的面容精致到不像凡人,含着风情万种的眉眼却又为他渡上一丝凡尘气息,似乎什么都与往常一样,却又有一种气度变得不同寻常了。
宋澜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来,他看着段惊觉,心中猛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他与段惊觉的熟识,而是他在段惊觉身上看出了故人的影子。
段惊觉一向冷心冷情,自怀一身南国春色,端的是不流于俗。
而此时此刻,宋澜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份轻狂。
段惊觉嘴角含笑,策马驶近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他轻轻抬起下巴与宋澜对视,一双眼睛里透露出些许乖张,竟平白无故地生出了一种睥睨苍生之感。
杭越与廖华等人早已经拦在宋澜身前护驾,宋澜却动也没动,只是觉得眼前的段惊觉有些像周禾,又或者说……有些像宋云川。
所谓物以类聚,段惊觉能够与宋云川和周禾有过两段纠缠不清的过往,并不只是因为那副皮囊。
宋澜困厄已久的头脑终于在此刻炸开一瞬清明,似混沌莲台重沐圣光。
大盛三万大军在列,南诏数万兵马在后,场面不可谓不宏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金戈铁马,蓄势待发。
段惊觉在宋澜面前勒了马,两人不过隔着一丈的距离,却硬是生了一份针尖对麦芒的气势。
万籁俱寂中,还是段惊觉轻笑了一声开口:“我何德何能,能够让大盛的九五之尊亲自追到南诏来?”
宋澜眯眼,闻言也笑了笑,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朗声道:“世子倒是不必如此自谦,世间还能有谁比你更工于心计,又有谁能比你更擅杀人于无形之中?单凭你的能耐,朕追八个来回都不冤枉。”
这话说得狂妄,言辞却又工整,段惊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像问家常一般,“到底是景怀教得好,陛下如今说起话来,倒能让人听出几分文气了。”
宋澜握着马缰的手一紧,愣是没有想到段惊觉会在这关头提起梅砚来。
却听段惊觉不紧不慢地说:“我这几日感到那血蛊发作过几次,想必景怀在盛京并不好受,陛下合该陪着他,何必要追到这里来?”
宋澜不知段惊觉是不是在骗他,可却仍是一阵揪心,他忍着不去想梅砚,眼眸扬起,冷声一笑,说:“朕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