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边没有趁手的物件儿可摔，舒云罗才堪堪停了下来。

“都离那么远做什么，本小姐还会吃了你们不成！”

听雪这才眼神示意听茶收拾这一地狼籍，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舒云罗的身边，斟酌道，“大小姐息怒。您和秦二公子两情相悦，哪里是二小姐能比得了的？这京都谁人不知二小姐命不久矣，能不能挨到及笄还未可知，大小姐您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恼怒，气着自个儿。”

“你懂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油尽灯枯的病秧子就能风风光光地嫁入公侯之家，凭什么她舒茗嫣就能母在弟恭，而我的生母，就要被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逼的没了性命，灵位不得进入宗族祠堂，不得供于任何道观，听雪，我恨，我恨呐！”

听雪忙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茶送到舒云罗嘴边，道：“这也只是下人们的臆测而已，做不得真的。奴婢方才打听了，烟雨阁那边看着井然有序，可实则二小姐如今昏睡的时日愈来愈多，想来裴家和陈家也不会也这个节骨眼上招了晦气的。”

看着舒云罗缓和下来的脸色，听雪犹豫一番后，还是道，“大小姐，三皇子妃那日提起的那件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舒云罗手指蓦然握紧，冷冷地看向听雪道，“你说什么？本小姐听得不甚真切！”

听雪慌忙跪下，“大小姐息怒，是奴婢逾矩了，可奴婢自小跟在大小姐身边，这样想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啊！”

舒云罗嗤笑一声，蹲下身捏住听雪的下巴，“为我着想？为我着想就是想让那个贱人攀了高枝儿，好愈发将我踩在脚下吗？怎么，见那个贱人入了顾锦瑟的眼，羡慕了？这么想进三皇子府的门儿，那我怎么也要成全了你才好，也不负了咱们这多年来的主仆之情！”

听雪慌忙跪下，“大、大小姐明鉴，奴婢对大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呐！是姨娘，姨娘曾说这一辈子她都被夫人压的抬不起头，若有朝一日，她定然也要夫人尝尝这番滋味。大小姐，您想想，二小姐若是进了三皇子府的门，那也只有做妾的份儿，上面还有节义侯府家的五小姐，二小姐即便身后有太师府，也翻不起什么浪的。”

舒云罗这才松开听雪，又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了起来，“听雪，对不起，我不是要怀疑你，实是姨娘死的蹊跷，初一、听雨她们这些在姨娘身边伺候过的人也突然没了踪迹，父亲又将我禁足在这飞雪阁，我连、连姨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

到底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又命运相连，听雪听着不免跟着悲从中来，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只是，主子能从心所欲，可她一个下人却不能流露半分，拿出帕子替舒云罗拭去眼泪，劝慰道，“大小姐莫要泄气，只要您好好儿的，咱们才有机会给姨娘她们讨回公道，六少爷还小，除了大小姐您，这府里谁还能护着他？”

舒云罗紧紧攥着听雪的手，道，“对，你说得对，我要好好儿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让烟雨阁那个贱人身败名裂！我要她亲眼看着，她所在乎的、所珍视的，被我一样样踩在脚下！

听雪，跟底下的人交代一声，姨娘骤然离世，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就是泽阳哥哥来了，也帮我推拒了！”

听雪不明所以，但看舒云罗情绪稳了下来，也没敢问，直接去吩咐了下面的小丫鬟。

子时的梆子敲了三下之后，京都城内的灯火逐渐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月亮也时不时的隐藏在云层之后。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群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自各个小巷子接连而出，朝着南街商贾聚集之地而去。